第3章

　　
　　「凡凡，我想讓小舟長到一米九，能不能打雙倍劑量？你說呢？」
　　徐菲菲眼神亮晶晶的，憧憬著又高又帥的兒子，不住催促著我回答。
　　我沒接她的單子，而是微笑著詢問後面的老人。
　　「哪裡不舒服？」
　　「我家孩子從昨天就一直頭疼…啊！你幹什麼？！」
　　徐菲菲居然把老人使勁推向一邊！
　　老人一列趄，沒站穩，差點摔倒在地。
　　多虧後面的年輕人扶了一把。
　　旁邊五六歲的小姑娘霎時被嚇得哇哇大哭。
　　「對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她插隊。」
　　徐菲菲不情不願的道了句歉，轉過頭卻翻了個白眼。
　　「呸！」
　　年輕人憤憤不平：「你還要不要臉？！誰插隊心裡沒點b數嗎？」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
　　徐菲菲委屈得眼睛都紅了，扭頭看我：「凡凡，你說句話啊！我不是插隊！」
　　她總是這樣。
　　慣會裝委屈，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就轉移矛盾中心。
　　小時候打碎我爸的花瓶，偏說是我打碎的。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我媽都信了她是被冤枉的。
　　後來明知自己兒子沒錢沒工作，才找不到女朋友。
　　卻偏要說是因為身高。
　　她將王海舟所有憤怒轉到我身上，最終害我慘死。
　　現在，徐菲菲理所當然覺得我還會護著她。
　　像這麼多年一樣。
　　我卻扯扯嘴角，淡淡道：
　　「你就是插隊，醫院有醫院的規則，後面排隊去。」
　　徐菲菲愣了一秒，抬手捂住臉，眼淚順著指縫啪嗒掉下來。
　　她一抹眼淚：「是，你現在發達了，不管我們這些親戚了。我走就是！」
　　跟著的王海舟也心疼起媽媽。
　　他猛地衝上來，把桌上的紙筆資料，和我剛買的午飯全都掀到地上。
　　「小姨壞！你們都壞！」
　　盒飯灑到地上，湯水四散。
　　我已經一上午沒吃東西，肚子飢腸轆轆，開始咕嚕叫起來。
　　有人小聲道：
　　「真不是東西，人醫生為了病人中午都沒休息，不感激就算了，還鬧事。」
　　登時，徐菲菲麵皮紅得像煮熟的蝦，她瞪著我想發脾氣。
　　可一屋子人都向著我，她害怕寡不敵眾，只好作罷。
　　最終，徐菲菲咬著牙，不甘心地走了。
　　可我知道，她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晚上我剛進家門，鞋還沒換完，徐菲菲就帶著我媽找上門。
　　門被她摔得砰砰響，徐菲菲憤憤不平：
　　「大姨，我就讓表妹給小舟看看病，她把我趕出來了！」
　　說著，委屈得開始抹眼淚。
　　我媽忙把徐菲菲抱進懷裡，柔聲哄了幾句。
　　等徐菲菲情緒好些，她才擰眉看我：「孟凡，你怎麼回事兒？」
　　「不是跟你說過嗎？一家人要互幫互助，多照顧照顧你表姐怎麼了？！」
　　向來是這樣的。
　　我苦笑一聲，只因舅舅早逝，我媽心善，便把吃的用的一股腦都給了徐菲菲。
　　從小到大，我穿的都是表姐剩下的衣服。
　　表姐犯了錯，我媽從不批評，只會覺得是給她的愛太少了。
　　所以每次徐菲菲抱怨王海舟沒有180，她都更加愧疚。
　　前世我死後，我媽甚至鬆了口氣。
　　她說，「怪不得小舟，身高這事確實賴凡凡。」
　　「菲菲啊，現在凡凡沒了，以後你就當我親閨女吧。」
　　我的死只是促進他們更加親密的工具。
　　這一次，不會再如任何人的願。
　　「說話呀。」
　　見我保持沉默，我媽的眉頭皺的更緊。
　　「他插隊了。」我說了一句，「醫院可不是搞人情世故的地方。」
　　聞言，我媽還想批評我，卻被徐菲菲打斷了。
　　「好啦好啦，是我的錯行了吧。」
　　徐菲菲晃了晃我的手臂，從包裡掏出醫院的檢查單，遞給我。
　　「凡凡，快幫我看看，那個周醫生不讓小舟打生長激素。
　　「我覺得他就是嫌麻煩才不給我們打！公眾號都說了，生長激素沒副作用！
　　「我們小舟可是要長到1.8米的，你說呢？」
　　徐菲菲眼神亮晶晶的。
　　我接過她手中的報告單，上面非常明確的指出，外甥的身高比同齡人只矮1釐米，不建議打生長激素。
　　醫生甚至委婉的指出，王海舟矮的原因是太胖了。
　　體重限制了身高發育。
　　可徐菲菲不聽，滿腦子都是揠苗助長。
　　我嘆了口氣，況且上面還有一個指標，寫著基因不明。
　　這個序列，可能有患腫瘤風險。
　　所以我一力阻攔，勸徐菲菲，給她科普，最終才讓她打消念頭。
　　王海舟得以平安長大。
　　事實證明，十年後，這個序列被破解，生長激素確實會增大患腫瘤概率。
　　我救了王海舟一命。
　　可他是怎麼報答我的呢？
　　我淡淡一笑，把報告倒扣在桌上。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現在我不救了。
　　望著徐菲菲期待的眼睛，我道：
　　「這個領域我又不是專家，看不懂這些。」
　　「不過表姐，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