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京城一间米铺家的女儿，也是将军府娶来冲喜的新夫人。
　　成婚那晚，病了许久的将军一命呜呼。
　　老夫人骂我克夫，要将我浸鱼塘。
　　继子从战场班师回朝，只一眼，便将我留下。
　　「不过是家中多一碗饭的事。」
　　裴旻青操弄着长缨枪，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小娘想讨好我?」
　　对上他的眼神，不知喜怒，我只觉得手上的食盒滚烫，要端不住。
　　「不…不是的，小将军…」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吃不得虾，一吃就全身瘙痒难忍，难不成小娘想害死我?」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毫无波澜，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像地狱来的罗刹。
　　此言一出，我的脸瞬间白了。
　　周围哄闹的将士们也没了动静，全都提着胆。
　　我只是今早去早市时看见这虾十分新鲜，便掏私房钱买了些。
　　母亲让我必须讨好小将军，可我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厨艺。
　　我急了，蠕动着唇，「不是的，我不知道您吃不了虾，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轻抬下巴，眯着眼，语气阴冷，「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老将军死后，母亲让人给我带了句话。
　　「要想继续待在裴府，就想想怎么讨好小将军。」
　　我是为了给病重的老将军冲喜才高嫁进这裴府来的，没想到嫁进来不过两日，老将军便去了。
　　要不是恰逢裴小将军班师回朝，我这个用来冲喜的新娘子就要被他们以“克夫”的罪名沉塘喂鱼。
　　那日小将军拿了皇帝的赏赐，正在兴头上，斜眼瞥道：「不过是家中多一碗饭的事。」
　　「我在战场上已经杀了够多的人了，不想在家里也见到血腥。」
　　我的命就这么被保了下来。
　　回到裴府时，我仍心惊胆战着。
　　我害怕小将军因今天的事将我赶出裴府，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我们家是在京城里开米铺的，家中女孩多，我并不是受宠的那个。
　　所以在将军府上门求亲的时候，爹就像是丢垃圾一样，将我丢给了将军府。
　　我左脚刚踏进裴府的门，那边小厮就喊我：「夫人，老夫人让你去她院里一趟。」
　　我又抖了抖。
　　那老夫人便是当初做主要抬我过门冲喜的那位，也是将军死后要将我沉塘的那位。
　　我提着裙子进了院子，一见到老夫人就跪了下来，趴在地上发抖。
　　老夫人年过六旬，常年吃斋念佛，外人都说她和蔼可亲，只有我一人知道她是披着羊皮的狼。
　　「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我这还没干什么就抖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责你了呢。」
　　那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从我脑袋上方响起。
　　我努力控制颤意，她又说，「听说你去兵营了?」
　　我埋着头，「是的老夫人，我做了点菜给小将军送去。」
　　一盏茶杯摔在我身上，老夫人大怒。
　　「军营那地方也是你能去的?你是不是巴不得向全天下宣告你是这将军府的新主母，是我旻儿的后母?」
　　我磕了一个响头，「我知道错了老夫人，我…我只是想给小将军送些饭菜，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白氏，我看你心眼多着呢。」
　　她站起身来，用我绣的那双金缕鞋碾着我的手指。
　　「小贱人，克死我儿还不够，还要害我孙儿。」
　　「早知当初就该把你丢进鱼塘，也免得日日让我心烦。」
　　我吃痛地叫着，「不要啊母亲，疼。」
　　「别叫我母亲，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碾得越发起劲，面目狰狞，哪看的出是吃斋念佛的人。
　　「祖母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
　　裴旻青从门外进来，笑吟吟地看着老夫人李氏。
　　她顿时松开了脚，转头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
　　「我这不是在罚这小贱蹄子，给她立立规矩，也省的一天天不安分。」
　　裴旻青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这菩萨就在面前，祖母也要这样吗？」
　　供台就摆在前厅，此时上面的烛火还在亮着。
　　李氏绿了脸，不耐烦地冲我道，「起来，滚回你的院子去。」
　　我连忙起身，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十指钻心的痛还历历在目，这李氏也不是第一次对我动手了。
　　只是平时掐我打我的东西都不在明处，脱了衣服便到处是淤青。
　　不多时，裴旻青也从院子里出来。
　　「多谢小将军。」我弯了弯身子。
　　「不是因为你，是我本来就看不惯她蛇蝎心肠。」他瞥了我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开。
　　我立刻跟了上去，「虾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虾。」
　　他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了。」
　　我有些失声，难怪父亲从前老说我是家里孩子中最蠢的一个，什么事都做不好。
　　「那你重新做一份吧，送到我房里来。」
　　他瞧了我一眼，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