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兒子的聲音帶著怒意，聽著像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
　　我慢吞吞走出書房時，大孫子和小孫子正在地上撒潑打滾。
　　【我要吃炸雞腿！】
　　【我要吃炸藕合！】
　　一見到我，他倆滾得更歡了。
　　【奶奶壞，不去接我們，也不在家做好吃的！】
　　【葉奶奶今天給我們買冰淇淋吃！還是葉奶奶好！】
　　【要葉奶奶當我們奶奶！】
　　聽到孫子們的話，我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站在原地，面色一點點變冷。
　　從以前開始，葉湘雲就總會給孫子們吃平時我不允許的垃圾零食，買些我捨不得買的高價玩具，因此他們都非常喜歡和她玩，總是葉奶奶長葉奶奶短。
　　我原來只當是孩子小，不懂事。
　　現在看來，分明就是一窩白眼狼！
　　兒媳瞥見我神色不對，假模假樣道：【媽，孩子童言無忌，您別計較。】
　　【您今天沒去接他們，還是葉阿姨路過帶回來的。改明兒您老人家得帶點東西，好好去感謝一下。】
　　看著她這副理所應當的嘴臉，我的心更冷。
　　從兩個孫子出生以來，兒媳就沒費過一天神。
　　月子開始就是我抱去照顧，一勺一勺奶粉，一碗一碗輔食給喂大的。
　　第一次說話是我教，第一次走路是我帶。
　　哪怕累到腰椎間盤突出，全家也沒人念我一句好。
　　怎麼別人順手接個孩子，就得使喚我帶著禮物去感謝了？
　　我沉聲道：【誰的孩子誰負責，要感謝也不該是我感謝。】
　　這話一說，兒媳臉色立馬不好看了，對兒子使了個眼色。
　　兒子立馬幫腔道：【媽，今天吃槍藥了啊，說話這麼衝幹嗎？童童和晨晨不是你親孫子嗎？】
　　我冷冷道：【我還沒死呢，可沒有趕著認別人當親奶奶的孫子！】
　　見我生氣，兩個孫子變本加厲，從地上跳起來打我。
　　【打死你！打死你這個壞奶奶！】
　　【你死了把你丟出去，讓葉奶奶做我們奶奶！】
　　兒媳裝沒看到進了房，【砰】一聲關上了門。
　　兒子在旁邊非但不攔著，反而瞪著我：【都怪你在孩子面前亂講話，鬧成這樣，快哄哄吧！】
　　孫子們一拳拳打在我的腿上。
　　拳頭雖小，卻格外有勁。
　　打得我心徹底寒了。
　　我一把推開他們，大聲道：【既然不想認我這個奶奶，就趕快收拾東西，搬到葉湘雲家裡去住！】
　　【從現在開始，我一分鐘都不想看到你們！】
　　我鮮少發這麼大的火。
　　兩個孫子被我嚇到，哇哇大哭起來。
　　就在這時，門又開了。
　　馬澤濤揹著手走進來，皺眉道：【鬧什麼呢？樓梯口就聽到你瞎嚷嚷，讓鄰居怎麼想？】
　　要說我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馬澤濤絕對排第一。
　　以前，他只要皺皺眉頭，我就心疼得不行。
　　不管有什麼麻煩事，我都會衝在最前面，替他一一擺平。
　　可現在，哪怕他已經對我動了怒氣，我卻絲毫沒有要低頭讓步的意思。
　　我的心，已經被他傷透了！
　　在我沉默的時候，兒子把發生的事和馬澤濤說了個大概。
　　主要目的還是添油加醋，討伐我這個做奶奶的有多不稱職。
　　馬澤濤聽了，眉頭擰成【川】字，看向我。
　　【怎麼越老越活回去了，和兩個半大孩子計較什麼？】
　　【都是一家人，別鬧脾氣了，趕快去做飯吧！我晚上還要和老陳他們下棋去。】
　　兒子知道，只要馬澤濤出現，我就會無條件妥協。
　　他立馬帶著兩個孫子進了房間：【走走，快去寫作業，等會奶奶做好吃的了！】
　　馬澤濤則像是訓斥完問題學生的教導主任，揹著手走到沙發坐下，熟練地拿起報紙，又去摸茶几上的茶壺。
　　沒過兩秒，他就叫了起來。
　　【報紙怎麼還是昨天的？茶水也是涼的！】
　　將茶杯重重一放，馬澤濤看著我。
　　用他那經典的帶著失望和輕蔑的眼神，冷冷道：【陳娟，你到底在鬧什麼脾氣？】
　　我終於明白了。
　　在馬澤濤眼裡，我不過就是個免費的保姆，理應照顧他生活起居，滿足他一切需求。
　　而現在，我這個保姆竟然【罷工】了，這簡直不可理喻！
　　看著馬澤濤那張自以為是的臉，我突然笑了。
　　【老馬，我們結婚四十多年，你給我買過一件禮物嗎？】
　　馬澤濤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種問題。
　　他皺了皺眉，不悅道：【都老夫老妻了，還買什麼禮物？再說，家裡開支不都是你管嗎？想要什麼你自己買不就好了？】
　　【是啊，家裡開支都是我在管。】
　　我輕聲重複了一遍他的話，繼續道，【那你知道，這四十多年，我都是怎麼過來的嗎？】
　　【你每個月的工資，一分都沒給家裡拿過。你的衣服鞋子，孩子們的學費輔導班，家裡的房子車子，全都是我賺的錢，我攢的錢！】
　　【而你，卻拿著你的工資，去養外面的女人！】
　　說到最後，我的聲音已經哽咽。
　　而馬澤濤的臉色，也終於變了。
　　他猛地站起來，瞪著我：【你在說什麼？什麼外面的女人？你憑什麼這麼汙衊我？】
　　看著他還在裝傻，我再也忍不住。
　　衝到書房，將那個黑箱子拎了出來。
　　【啪】一聲，箱子摔在馬澤濤面前。
　　裡面的發票單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