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陈家庄的人都关门闭户躲在家中。
春天,正是地里草疯长的时候。
庄稼要施肥,地里的草要根除,上到五六十岁的老翁,下到七八岁的娃娃,都是要下地除草施肥的。
可今天,大家都被两个组长召集回家,不敲钟不许出门。
这虎啸,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比一声近。
这种情况,是第四次出现。
一次是一年前的麦收,大雨倾盆,村民都在地里忙着抢收庄稼。一声虎啸惊得大家躲进屋里,一场泥石流恰好淹没了村边的农田。
如果不是他们因为虎啸躲起来,这些在农田里劳作的人们就要被泥石流淹没了。
一次是半年前,有官兵路过,官兵如匪徒,他们穷凶极恶,为兵不仁。
从哪里路过都要刮地三尺。
村民和兵匪对峙,差点打起来。
一声虎啸,两只白虎从天而降,惊得兵匪屁滚尿流,被赶出了村子,再也不敢踏进陈家庄一步。
第三次是今年早春,村后的陈树根家,陈树根父子俩都是猎户,父子俩进山碰见黑熊,一起摔下山涧。老爷子当场摔死,儿子陈树根挂在山间的树上摔断了腿,被一只大白虎叼了回来,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月才恢复。
大家相信,山里的白虎是他们的守护神,会守护着这一村的安宁。
还没等地里的农人奔跑回家,就听见虎啸仿佛已经到了村后。
最靠近后山的是陈树根家,他安抚好妻儿老母亲,自己拿着弓箭偷偷出了门。
这白虎的叫声和往年不一样,让人听了心里憋屈。
陈树根心里存了疑惑,他要出去看看,白虎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情,来村里求助的。
会不会是白虎身边的小仙童出了什么事情?
他隐约听见白虎的吼叫声中夹杂着一个娃娃奶声奶气的哭声。
他是见过白虎身边的女娃娃,漂亮的就像仙童一样。
二个月前,他挂在悬崖的树上,摇摇欲坠。
就看见悬崖顶上一只大白虎一跃而过,当时他就觉得,自己死定了。
没想到白虎在他头顶的悬崖上停了下来,竟然没有下来,反而卧下了身子。
一个小小的脑袋从白虎的头颅旁边露出来,肌肤胜雪,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更衬得小娃娃的一张小脸粉嫩可爱。
那个骑在白虎的小娃娃看着他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然后又眨巴了一下大眼睛,萌萌哒指着眼看要坠落的他喊:“有人,虎虎救人。”
他被白虎救下,并且送他回了家。
一路上,他都在揣摩这个漂亮的不像凡人的孩子来历。
想来想去,只有仙界的小仙童才能长这样。
她们骑白虎跨青龙,锄强扶弱,专门救助他这样的劳苦大众。
他还想着要不帮着白虎收养了小仙童,可白虎没稀罕理他,大概觉得他不配。
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陈树根只能隔几日就往山上送一次东西,在当初白虎救他的地方放一些吃食和小孩子用的东西。
收不收他也要做,就当尽自己的一份心意。
家里穷,他也要拿最好的东西出来。
陈树根拿着一把弓箭刚出院门,就看见陈家庄的村长提着斧头从前面走了过来。
“树根,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次虎啸声音不对?”
村长忧心忡忡地看向后山,他这心慌得厉害,总觉得白虎这次的叫声有些异样。
“是的,大伯,我想去后山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村长是陈树根的族伯,也是陈家的族长,因为杀过劫匪,才成了陈家村的村长的。
他几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命悬一线,被一个路过的和尚带走,二十来岁回来的时候身强体壮,会点拳脚功夫,很有一把子力气。
村长不过四十出头,在小陈庄的辈分却不低,威望也极大。
陈树根走在前面,村长走在后面,两个人绕过村后的柴垛,就看见山坡上一个女娃娃坐在地上蹬着脚哭。
“小仙童。”
陈树根惊呼一声,连忙松了弓箭上的铁箭迎了过去。
“小仙童,你怎么一个人下山来了?”
娃娃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向迎过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她认识,去年在悬崖边她被呼呼救下来的陈家庄的陈树根,那个据说是陈家寨最厉害的杀手之一。
杀人如麻,挥刀如切瓜,一柄大刀一口气能砍三七二十一个人头的魔头。
跟在陈树根后面的是一个外貌凶巴巴的伯伯,见她望过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意。刻意的笑深陷在眼窝里,配着一头蓬乱的头发更显得吓人。
这个伯伯更可怕,他是陈家寨的寨主,也是整个香山地区最大的土匪头子。
他设立的陈家寨在香山中间,地处要塞,从东阳郡到九江城,要过七七四十九道关卡,道道关卡两侧的泥土都是血红色的,花开极艳。
每到春天,大片大片鲜红的花朵绽放,说是天堂仙境,却是人间地狱。
据说香山道边的鲜花,都是被人的鲜血渲染红的。
要想从香山这条贯穿南北,横跨东西的道路上过,单单拿银子都不一定能行。
你有权,你有钱也要看陈家寨的兄弟给不给你脸。
朝廷派兵剿灭,次次全军覆没,那些将士尸骨无存,都成了香山道边养花的肥料。
而娃娃,就是被系统派来做任务的一个小可怜虫。
她不是什么小仙童,也没有绝世武功,唯一能拿得出手就是一张萌萌哒可爱哒漂亮哒小脸蛋。
现在,面对十年后的两个大魔头,娃娃很慌。
“系统,系统,你快粗来,他们会不会拧掉我的小脑袋下酒?”
可惜她的系统和她一样,是个还在发育的幼崽,此刻正在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宿主面临怎么样的危险。
叫了半天系统不搭理她,娃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无措地张着小嘴,看着面前那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大手掌放到了自己的头上。
只要想到头顶上的这双大手,在十年后杀人无数,娃娃不由两股战战,有些尿急。
要吓尿了怎么破?
“伯,伯伯……”
她委屈地瘪瘪嘴,扭头避开陈树根的大手掌,白嫩的小脸上,泪水如珍珠般滚落。
“呼呼走了。”
说完,她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这次是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