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百年，你，还好吗？”白衣神君一步步靠近，他身形纤细，一头银发飘落胸前。我抑制住想后缩的脚步，回答，“谢神君关怀，这百年来我努力修行，也算是摸到门槛。”面前人咳嗽一声，过了许久，才传来叹息。“我亏欠你的，你都可以要回来。”我看一下面前这张俊美无俦的脸，除了多了几分苍白和神性，和那位江家家主并无差别。我干笑，“神君说笑了。”“渡劫的因果早就被天道还清了，谈不上欠与不欠。”“况且，如今我修无情道，什么爱啊恨啊，早已化作修为，不记得了，神君不必放在心上。”察觉到周围禁制松动，我随口拈来一个借口，逃也似的离开。我与江遇的这段缘，是我强求来的。彼时的我不是上界的无名仙娥。而是人间被宠坏的帝姬。上元节伞下惊鸿一瞥，对上梨花飞舞中那双冷淡自恃的眸子。便让我对江遇念念不忘。只可惜他并非等闲之辈，而是江家家主。我死缠烂打的求爱，如愿嫁进江家。到最后，还是没能暖化这块石头。被剖心制药的那一刻，我才惊觉记忆。原来这命书上，并无我与江遇的缘分，上面牵线的，是江家家主和他的小师妹。好在我的胡搅蛮缠，并没有影响神君的渡劫。他飞升那日，九星连珠，星辰化雨。只有我，白白丢了心，化作鬼魂在人间蹉跎了数百年，最后得到一丝机缘才重回上界。到了师尊的苍穹殿中。他叹气，“这次时间虽长，好歹摸到仙道。”我是穹宇仙君最小的弟子。我的师兄师姐大多聪慧，早早踏上正途，有了仙职，成了一方呼风唤雨的神仙。只有我始终对无情道摸不着头绪，仍是仙界籍籍无名的小仙娥。我数次下凡求道，却一无所获。唯有这次师尊说，“是孽，也是缘。”“既然入了无情道，前尘往事，并与你无关了。”我点头，问道，“师尊，这次领职，我只想做个人间的山神。”我比不上师兄师姐的能力，也只能从最末流的神仙做起。他想到了什么，叹息，“你不想在上界，便不在吧。”我看他担忧的眼神，心中无奈。我并非想要躲着某个人，而是因为，我喜欢人间。我去司命殿领职，里面人乌泱泱的。别人见我拿的是颜色最浅的牌子，直接无视，越到我的前面。我想，神仙也分三六九等，这样看来和人间也没什么两样。好在我挤到前面，在空缺的板上挑花了眼，找到一处我满意的地方。清水溪。我正欢喜，吵杂的声音却忽然静了。人群自动分流，白衣神君周围一片空荡，那双淡水眸子直直望向我。一刻恍惚。我好像又回到那年上已节。我很快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