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圣宸宫的赏赐来得极快，翡翠珍珠流水似的往殿里送，我也不戴。
　　每日荆钗布裙，乌云似的发髻斜斜插着那支白玉簪子。
　　是姐姐的作风。
　　陈君尧时常来看我，一待便是一下午。
　　时而茫然地看向天空，像是在思念姐姐。
　　我一举一动，皆是模仿姐姐。
　　一同长大，我最清楚姐姐温良的秉性。
　　我们家境并不差，纵使父母早亡，但姐姐早慧，九岁便当家理事。
　　她时常把贫苦孩子带进家里吃饭，接济他们读书识字。
　　后来在军中，姐姐女扮男装做了军医，救死扶伤。
　　她更是陈君尧的智囊，没有她，陈君尧何以坐享天下？
　　皇帝榨干她所有价值，旁观沈清竹残害她的孩子她的一切！
　　临了，还要假装悲恸，成全自己不忘旧情的名声。
　　何其虚伪。
　　小翠见我出神，轻声提醒：
　　“娘娘，皇后娘娘叫您去赴宴呢，别误了时辰。”
　　我应了声，任由侍女为我梳妆。
　　这些都是皇帝挑了姐姐的旧人特意给我的。
　　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乌发如云，面若桃花，眸如水杏。
　　眉宇间满是温柔慈悲。
　　我坐上轿撵，心里却十分清楚。
　　我要做的事注定染上无数人命，死后怕是要坠入阿鼻地狱。
　　景仁宫雍容华贵，沈后坐在主位，众妃于下座推杯换盏。
　　见我进来，众人皆是一惊。
　　我看向坐在皇后左下位的妃子。
　　她穿着宝蓝色水袖烟罗裙，眼含泪光，哆嗦着嘴唇。
　　这大概就是姐姐手札里提到的最好的朋友，楚妃。
　　沈后冷声道：
　　“既来了便坐吧。”
　　我笑应着，在楚妃旁边坐下。
　　一个吊稍眼妃子迫不及待开炮：
　　“妹妹长得跟先皇后一模一样，怪不得皇上这么喜欢！”
　　我歪了歪头，故作天真：
　　“听说先皇后贤良恭俭，智慧更非寻常女子能及。我若能有一分像她，便算是天大的福气！”
　　此话一出，众人窃窃私语。
　　先皇后在时后宫和睦，她们感念姐姐的贤德。
　　沈后面色铁青，攥紧了杯子。
　　那妃子看着沈后，脸白了一瞬，继续出击：
　　“妹妹倒是收了不少赏赐，先皇后在时可没这么铺张！”
　　“先皇后福薄，无力承受。妹妹小心沾了逝者的晦气。”
　　另一个长脸妃子说道。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们，默默记下。
　　吊稍眼的是秦贵人，长脸的是宜嫔，都是沈后麾下的。
　　秦贵人并不聪明，宜嫔稍微好点。
　　秦贵人自以为帮皇后敲打我，
　　殊不知沈后最忌讳别人提姐姐的贤德，她只恨我这张脸，至于我这个人，她根本没放在眼里。
　　“先皇后福泽绵长，早登极乐，岂是尔等蠢妇能议论的？”
　　楚妃悄悄握住我的手，冷声道。
　　“好了，都是姐妹。”
　　沈后打圆场。
　　宴行一半，我吩咐小翠将宫中赏赐尽数均分给了姐妹。
　　“玉儿粗鄙，不懂人情世故。只知娘亲说的真诚待人，愿将皇上赏赐之物均分给各位姐妹，希望跟大家和睦相处！”
　　我高举酒杯，语气欢快。
　　不少生活拮据的低位嫔妃偷偷抹泪，高位嫔妃除了楚妃，都表示不屑。
　　宫中局势分明。
　　沈后行事霸道，独揽大权，集结嫔妃。
　　楚妃家世高贵，自成一派。
　　当晚，皇上在楚妃那听说了这件事，中途便来到我这边。
　　“若是后宫都像玉儿一样贤淑，朕在前朝也能没有后顾之忧！”
　　胳膊攀上他的肩膀，我朝他耳边吹气。
　　“磨人的妖精。”
　　陈君尧刮刮我的鼻子，将我抱上床榻。
　　一连十几日，荣宠不断。
　　自入宫，几乎所有恩露都落在我身上。
　　沈后着急，派人来我宫中打探得宠之术。
　　我故意将青楼里的秘术透露出去。
　　我日夜煎服，养了十年才有了如今的妖媚身段。
　　皇后，你可要好好服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