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十平米的房子，挤了爷爷我爸我妈和我，四口人。
　　房子是早年爷爷奶奶花钱买的，父母免费住着。
　　代价就是要伺候爷爷养老。
　　爷爷平日里起床晚，总是日上三竿了才拄着拐杖晃悠出来。
　　嚷嚷着让我给他做饭。
　　因为他“老当益壮”，爱上了熬夜刷短视频。
　　奶奶走后，他更是肆无忌惮。
　　每天大音量公放着针对中老年的擦边视频。
　　光是“大哥请你别划走，我们相遇也是缘分，给妹妹一颗红心，妹妹还你一个真心”的话术，
　　我一天就要听十几二十次。
　　此刻，一大早他就从屋里出来，我本能地升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拄着拐杖站定在我面前，声音故意颤巍巍地：
　　“乔黛，大早上的折腾你爸干什么？”
　　“他是家里顶梁柱，他休息不好，拿啥挣钱养你？”
　　我终于被我爸放开嘴，辩解道：
　　“不是我折腾我爸，是我要他评评理！乔冲拿我的衣服”
　　没等我说完，爷爷扔下拐杖，直直地朝我跪了下来。
　　“乔黛，我知道你弟来占你屋你不乐意。算爷爷错了行不行！”
　　啪——
　　他扇了自己一个清脆的嘴巴。
　　“是爷爷错了！”
　　啪——又是一巴掌。
　　他叫着喊着，把上前阻止的我爸推到一边。
　　“可你大伯也是我的孩子！这房子能让你住，凭啥不让你弟住？！”
　　“他给你衣服弄乱了，爷爷赔给你！”
　　说着，他停下扇自己的手，从胸前口袋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他的钱从不放在口袋，都是放在钱包。
　　这张钱是他出屋之前就准备好的。
　　我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钱，耐住性子解释道：
　　“他不是弄脏我衣服，他是拿我的”
　　我刚想继续解释，姗姗来迟的我妈一把将我拽到一边，对着我的大腿根就是狠狠一踹。
　　我一时不备，被踹倒在地，动弹不得。
　　这个角度太刁钻。我感觉自己整条腿都麻痹了。
　　生理性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我颤抖着问：
　　“妈你干嘛？”
　　我妈踹了一脚犹嫌不足，拿起桌上的果盘一下一下地砸我的后背。
　　直到我扑倒在地，她走上前揪着我的头发，逼我重新挺起腰来，和爷爷对视。
　　“你还要说什么！？你懂不懂孝顺！？”
　　“你要把你爷爷气出个好歹才安心是不是！”
　　我抬眼看去。
　　爷爷沟壑纵横的脸上连个巴掌印都没有。
　　他平时也根本不用拐杖走路。
　　只有我的脸颊火辣辣的。
　　好痛。
　　我低头沉默。
　　孝顺，要做个讲孝道的孙女。
　　一切都要顺从。
　　但是孙子不用。
　　孙子什么都不用做，但孙子想做什么都可以。
　　三人的辱骂喋喋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厕所门终于打开。
　　乔冲也整理好了表情，佯装无辜，惊讶道：“你们都在厕所前面干嘛？”
　　我爸掐着我的脖子狠狠一按。
　　无数次被拎起又按下，我整个人双膝瘫软，呼吸困难。
　　像是那个小时候朋友送给我，却被堂弟抢走玩坏了，随手扔掉的娃娃。
　　“快和你堂弟道歉！”我爸呵道。
　　“他才多大？不过就是淘气了一点！”
　　“你都把他说成什么样了？”
　　我在我爸的挟制中微微抬起头。
　　只见乔冲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