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那洗菜的趙靜聽到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響起，動作一頓，抬起頭又看到昨天的那個穿軍裝的小哥，對著他點頭笑了笑。
小陳羞澀的撓了撓後腦勺進了屋。
“師長，這些書從安縣資料室調過來的。您找的這幾本正好都有。”
“嗯，放著吧。”
“從資料室出來，正好碰到了韓縣長，他說想抽個空來看您？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方便。”
“就說他公務繁忙，不勞煩他來看我了。”他和韓縣長之間既不是老戰友，現在又是軍政兩個體系，兩個只是個點頭之交，沒必要搞些客套的見面。
趙靜洗好艾草倒進陶大娘煮開的開水裡，焯水後又放進冷水裡，切成段後又放進鍋中的開水裡熬汁。
陶大娘在旁邊的桌上揉麵團，趙靜又將弄好的艾草汁倒進麵糰裡。
沒一會，小陳從方青峰房間出來，帶上門。他沒了任務，便站在廚房門口笑道：“大娘，你們在做什麼好吃的？要不要幫忙？”
“青團，小陳你們老家不知這個吧？”
“沒吃過，要不要我做什麼？我力氣大。”小陳笑道。
陶大娘便指著地上的碾子和盆裡的芝麻，“你幫著把芝麻碾成粉。”
小陳便應聲去做。他也是鄉下長大的，碾芝麻這種事一下便做順手了。
趙靜便在一旁剁肉餡，又拌了薺菜進去。
調好芝麻餡，薺菜肉餡，青色的艾草麵糰也揉好了，一齊搬到堂屋的大四方桌上包青團。
“小趙，你也教我包青團吧。”小陳聽到陶大娘這麼叫趙靜，也這麼叫。
陶大娘笑罵道：“小趙可比你大兩歲，你得叫人家趙姐。”
小陳很驚訝的看著趙靜，吶吶道：“你看起來感覺比我還小啊，怎麼就二十二了？”
趙靜雖然很不喜歡趙姐這個稱呼，可是她也沒法子，畢竟這是才二十的小年輕，便笑道：“我就當你是誇我了。”
小陳也笑。
眾人正笑著，隔壁房間的門被推開，方青峰自己滾著輪椅的輪子出來了，看著他們道：“我也來包吧。小陳，去打些水給我洗手。”他其實挺喜歡這種氛圍，讓人很放鬆。正好寫了一早上的報告，這會出來休息一下。
小陳忙應聲而去。
陶大娘高興道：“你就應該多出來透透氣，天天待在房間裡頭看書寫字也不怕憋得慌。”說著，還把他推到靠近桌邊，方便他拿麵糰和餡，旁邊就是趙靜。
洗完手，眾人便一起包了起來。
陶大娘見剛剛還比較說笑的趙靜這會安靜許多，便道：“小趙，你別怕，青峰就是面上看起來嚴肅，他心地卻是頂善良的。”
趙靜：“……”
她尷尬笑道：“我沒怕。”其實是這人氣場在這，待在這就讓人不想說話啊。
小陳道：“趙姐，你怕也沒事，以前我們師裡的人都怕我們師長。”
趙靜這才知道這人原來是師長，怪不得氣場這麼大，聽了小陳這話，她笑道：“你這麼一說我更怕了。”
方青峰抬眼看她，眼中露出笑。她看似文靜，其實內裡幽默開朗。
其他人也跟著笑。
“娘。”突然門口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響起。
趙靜立馬轉過身，便看到素素在門口探著頭，怯怯的叫著她。
她忙道：“素素，快進來。”
陶大娘也忙笑道：“素素來了，快進來玩。”
素素乖巧的叫了一聲陶奶奶。
她又看看小陳和方青峰，又看向她娘，彷彿在問這兩人我該叫什麼。
趙靜立馬指著這兩人道：“叫小陳哥哥，叫方叔叔。”陶大娘之前說過她侄子姓方。
“小陳哥哥，方叔叔。”
方青峰扯著嘴角笑了笑。
小陳在一旁驚歎道：“趙姐，這是你女兒？你女兒都這麼大了？”
趙靜笑道：“我都二十二了，不是很正常？”這個年代這個年紀，二十二歲有一個6歲的女兒非常正常，雖然素素不是她生的。
小陳一想也是。
他轉頭看向師長，見他坐那沒動，以為他是沒不好拿麵糰，便遞了一個麵糰給他。
方青峰反應過來，接過，又放了一把芝麻餡，慢慢包著，轉過頭，便看到這個叫素素的小女孩躲在這個小趙身後偷瞧他。
見自己看過去，她又躲了起來。這個女孩長的也漂亮，只是和小趙長的一點不像。
誰能想到這個小趙已經結婚了，還有一個這麼大的女兒。
包著包著，他覺得這個麵糰一點都不好包，竟然怎麼也包不攏。
“師長，我怎麼覺得素素和你長得有些像，你看你們的鼻子都筆挺挺的。”小陳笑道。
眾人都過去瞧，果然見方青峰和素素的鼻子很像，是高聳挺翹的鼻子。
方青峰看了一眼小陳，這傢伙是沒事找事說嗎？
其他人聽了這話只是笑，沒在意。兩個沒什麼聯繫的人鼻子長的像也很正常。
只有趙靜聽了這話，又仔細瞧了方青峰，別說，還真有些像。
沒準，這個方青峰和素素有一些關係？也沒聽陶大娘說起過方青峰的老婆。
其實，按方青峰這個年紀有一個素素這麼大的女兒也很正常。
她決定以後找個機會問問小陳和陶大娘，先探探底。
她可能以前文學作品看多了，腦中開始自動生成了一個父女相認的故事。
如果素素真有個當師長的爹，按她這個學霸屬性，跟著他爹肯定比跟著自己強。
可真要把素素送走，怎麼感覺跟割她肉一樣呢。
想著想著，心裡倒是發笑起來，自己的腦洞可真大。
沒一會，方青峰便進了房。
其他人也沒在意，本來也不指望他真的幫忙包。
方青峰一走，素素也大著膽子幫著包起來。
很快，陶大娘端著一籠芝麻餡和一籠肉餡的青團放到鍋裡去蒸了。
蒸好，大家嚐了嚐，軟糯有嚼勁，芝麻餡甜而不膩，肉餡不鹹不淡，還帶著薺菜香。
小陳給方青峰端去一碗後，自己連吃了三個芝麻餡，三個肉餡的。
陶大娘分了一半蒸好的青團給趙靜，趙靜又留下一些，說自己家人少，吃不動。
趙靜和素素午飯就吃的青團，也沒另外做飯。
下午，趙靜帶著素素就去了婦聯辦公室。
其他人說韓主任有事外出，就讓她們在一旁坐著等。
沒一會，幾個女人說說笑笑的推門進來。
趙靜以為是韓主任回來了，忙看過去。
沒見到韓主任，倒是又看到了昨天那兩個買紅布的女人。
廖月和張婷看到趙靜，也很意外。很快，又哼了一聲轉過頭去和婦聯的幾個人打招呼。
“終於盼星星盼月亮把你們盼來了，我們的掃盲工作就靠你們幾位了。廖同志，你在這群人裡文化水平最高，到時候還要你組織帶領大家啊。”婦聯的一個女同志客氣道。
“是啊，廖同志是初中畢業，文化水平在我們這些人裡最高。”
廖月矜持地笑了笑。餘光還瞟了瞟一旁的趙靜，果然看到她眼裡露出震驚的神色。她脖子挺的更直了。
趙靜確實很震驚，不過她震驚的是原來這會初中畢業算是比較高的學歷了。她知道這個年代讀書的人還比較少，但沒想到實際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差。怪不得要開展掃盲運動，這項工作確實很有意義。
這麼一想，她一個top985高校碩士畢業生在這個年代找份工作應該不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