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緣覺得他大抵是病了。
居然會浪費自己為數不多的躺平時間，帶顧慶來了懷安縣外兩月一次的集會。
許是因為豐收，大傢伙錢袋子鼓了起來，也許是因為馬三刀不再收取尋常過路人的過路費。
這一次來參與集會的人比以往多了很多。
李緣右手拿著一根冰糖葫蘆，左手拿著一個鮮肉燒餅。
一口甜，一口鹹，鹹甜永動機。
顧慶手裡同樣拿著一根冰糖葫蘆，只是他的注意力全被集會給吸引了。
冰糖葫蘆只有想起的時候才會咬上一個，放在嘴裡慢慢嚼著。
“李大哥。”
“那是什麼？”
他指著地攤上一個會發光的珠子，好奇詢問。
李緣瞥了一眼，隨口說著：“會發光的珠子。”
“不值錢。”
攤主一聽就不樂意。
當即駁斥道：“喂喂，什麼話？這是什麼話？”
“你瞎啊？這明明是夜明珠！上好的夜明珠！”
“不懂別亂說，壞了我的生意，定叫你好看！”
他掀開右臂衣袖，露出略顯健壯的手臂肌肉。
李緣嚥下最後一顆冰糖葫蘆，隨手將棍子塞到路過的小孩手中。
“拿去吃，不用謝。”
沒理會小孩的一臉懵逼，他指著地上在木盒中散發著熒光的珠子，朗聲道：“誰說我不懂？”
“從固體物理學角度，礦物性夜明珠的基體材料都是無機鹽類晶體中的激活晶態磷光體。”
“由於激活晶態磷光體中激活劑的不同，可將夜明珠分兩類。”
“一是永久性，二是長餘輝蓄光型。”
“你這個夜明珠就是第二種，它的磷光體中的激活劑沒有放射性，必須靠外界的日光、紫外線等光源激發後才能發光。”
“聽懂了嗎？”
攤主嘴巴微微張開，滿臉皆是懵逼。
“啊？”
“你真懂啊？”
“你這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怎麼一個都沒聽說過？”
李緣攤手：“這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好了，我的時間很寶貴，不陪你玩了。”
他轉身帶著顧慶離去，沒有再理會絞盡腦汁思索著的攤主。
“等等，等等。”
沒走出幾步。
李緣的衣角就被一個小孩抓住。
“我娘說這個不能吃，還給你。”
他舉起手中光溜溜的冰糖葫蘆棍子，示意李緣拿回去。
這小孩還挺特別的。
李緣來了興趣，從懷中取出幾枚銅板給他看：
“我和你打個賭如何？你要是贏了，這些就是你的，要是輸了，幫我這棍子丟了。”
小孩一聽，頓時眼睛一亮，就在李緣以為他要答應的時候，他卻是搖頭：
“不行，我娘說好孩子不和別人打賭，也不會去賭。”
李緣挑眉，還是彎腰將銅錢塞入他的手中：“你娘說的沒錯，我其實是你娘派來考驗你的。”
“做的很好啊，拿去買冰糖葫蘆吃。”
“下次見。”
揉了把他毛茸茸的腦袋後，轉身和顧慶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你棍子還沒拿呢！”
“………..”
細微的聲音傳來，讓李緣腳步一頓，暗道這孩子怎麼那麼固執？
算了算了，反正不是他家小孩。
李緣看著不遠處由縣內勾欄青樓聯合開設的臨時煙花地。
尤其是樓上站在窗戶旁邊，用扇子半遮著臉，伸出纖纖玉手攬客的姑娘們。
抬手捂住了顧慶的眼睛。
“小孩子不能看這些。”
“我是大人我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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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正走了許久。
直至青山沒了，綠水也沒了。
遠方的天際，高懸一輪火球，炙烤得大地很是悶熱，乾燥。
不僅蒸乾了大地每一絲水汽。
也極力掠奪著萬物生靈的水氣。
風嗚嗚的呼嘯著。
到處都是廢墟破屋，到處都是沒了樹葉和樹皮的樹幹。
那乾涸的河道上，不見魚的屍骨，只見乾屍和人骨。
他站在小山坡，看著這一切，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饒是鮮血滴落，染紅了胸口的衣裳也不鬆開。
唐正低頭。
將手中寫著成民功績的紙張撕下，揉成一團塞入嘴中大口咀嚼著，好似在撕咬成民的血肉！
咕嚕。
嚥下嘴裡的紙張。
唐正繼續向前。
只是這一次，他手中的筆不再是書寫功績，而是記錄罪行。
不知走了多久。
面前總算是出現了一個還有人煙的村子。
面積不大。
只有二十七間屋子。
村子後是一片已經荒廢了的農田。
地被翻了又翻。
不是為了來年耕種，而是想尋到一些能吃的食物。
唐正走了進去。
裡面安靜的可怕，似全村人都死絕了。
若不是在他的感知中，能察覺到有生命跡象，他還真會以為這裡也是個廢村。
“有人在嗎？”
他站在村子中間，鼓起內力喊了一聲。
聲音傳得很遠很遠，直至擴散到整個村子。
咯吱。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開門聲。
骨瘦如柴的老者從門後走出。
右手撐著柺杖，每走一步都要歇一會。
唐正連忙朝他走去，扶住他胳膊，給他渡了一絲內力穩住他脆弱不堪的身體後，低聲詢問道：“老丈。”
“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何會變得如此？”
老者看著他，渾濁的眼中冒著綠光。
下一刻。
他竟是張開嘴，露出一嘴爛牙就朝著唐正的臉啃去！
唐正一把按住他，朝他嘴裡丟了一顆辟穀丹。
所謂辟穀丹，不是能讓人真的辟穀。
只是它蘊含了很多的能量，足以支撐一個人三日不用進食，一時半會又消化不了，所以就取了個辟穀的名號。
丹藥入腹。
再以內力輔佐消化。
老漢蒼白的面上總算是浮現了一絲血色，渾濁的眼睛清澈了不少。
他看著唐正，想說些什麼，但一時半會也說不出來，只能是嗚咽嘶吼著。
唐正連忙將他抱起，打算先治療一番他。
進了屋子。
唐正愣在了原地。
桌子上擺著或大或小還有牙印的骨頭。
桌腳處，慘白的骷髏頭就這麼明晃晃的躺在地上。
黑漆漆的眼眶看著唐正，讓他心中一陣發寒。
“人相食，歲大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