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元德是個什麼樣的人,顧悠然並沒有多少了解,只是下意識將付元德當成自己的親生父親,畢竟血溶於水,又是淵國的鎮國大將軍,為人該是正直的,那麼既然如此……
顧悠然不再多想,驅馬朝著城外軍營而去。
顧長風的十字軍駐紮在城南外,而付元德手中的驍騎營亦是駐紮在城北,一南一北,相距甚遠。
事不宜遲,顧悠然策馬朝城北而去,來至驍騎營門口,對那守門的侍衛亮出自己十字軍的令牌,道:“煩勞這位小哥向付將軍稟報一聲,就說十字軍的顧悠然求見。”
軍營中人並沒有什麼狗眼看人低之人,況且顧悠然一襲錦衣,策馬揚鞭而來,手中令牌閃爍炫目,那守門的守衛一聲答應,忙進營中稟報。
付元德在營帳中聽聞顧悠然的來訪,深覺意外。
畢竟顧悠然兄妹二人鎮國將軍府奴僕之子的身份早已傳遍整個京城,如今孤身來找自己,又是為何事?
難不成是為了她兄妹二人的身份不成?
想到這,付元德不由得嗤笑一聲,將手中的書籍朝那案桌上一扔,道:“讓她進來。”
“是。”
那小兵拱手恭敬離去,付元德揉揉眉心,顧悠然兄妹二人在邊關戰場上戰功赫赫,他早有耳聞,當初聽聞之際,身為淵國的鎮國將軍,難免會有些輕視的意味,畢竟顧悠然兄妹二人毛頭小子,再大的戰功還能上天不成?
俗話說得好,功高蓋主。
就算皇上不在意,那滿朝的將軍武人,就真的不在意嗎?
屈居於兩個黃毛小子之下,還是兩個奴僕之子。
不多時,顧悠然隨著那小兵進了營帳,瞧著付元德那鐵面無私的臉色,心頭微微一愣,不知為何,面對這親生父親,顧悠然心中此刻卻是毫無親切之感。
“悠然見過鎮國將軍。”
“免禮。”付元德的語氣淡淡的,甚至於在顧悠然進來後便不曾多看她幾眼。
在他眼中,即使戰場上再大放異彩又如何,一日是奴籍,一生都是奴籍。
顧悠然心思縝密,只付元德兩字她就明白了此刻付元德對自己的語氣,頓時心中亦不是滋味,但今日前來,她是有所求,少不得要放低姿態。
拱手道:“早在邊關時便聽得義父說鎮國將軍乃是我淵國不二的人才,義父在提起您時總是教導我兄妹二人,往後得多多向您請教,今日一見,方知義父所言不曾有假。”
顧悠然的三言兩語,適時的討好了付元德,付元德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眼前這個油嘴滑舌的姑娘,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面對顧悠然刻意的恭維,他怎麼會說什麼。
微微一笑,道:“都是顧將軍誇讚,本將軍聽說顧將軍這幾日身子不好,如今病情好些了嗎?”
既然打開了由頭,顧悠然如何還會遮遮掩掩顧左右而言他,憂愁得望著付元德,眼中懇切的情緒分外明顯,“啟稟將軍,正是此事,義父早年在邊關駐守,受了不少傷,如今舊疾復發,太醫說若想保命,須得以血蓮救治,悠然一番探查之下,聽聞,鎮國將軍府有血蓮一支,不知……”
聽到這,付元德如何不明白,心中笑意不止。
一介奴僕之女,竟也敢在本將軍面前求那價值連城的血蓮!
“所以顧姑娘今日是來求那血蓮為顧將軍治病的?”
“正是,還望將軍能施以援手,救我義父一命,將軍的大恩大德,悠然沒齒難忘。”
付元德沒有說話,營帳之中的沉默愈發的沉重,隨著付元德的沉默,顧悠然的心也越來越沉到谷底。
求血蓮一事不必再說,付元德是不願給她的。
顧悠然是個聰明人,得不到的東西,她不會再多費時間,都說女兒像娘,其實她和長公主一樣,骨子裡透著一股高傲的韌勁,低聲下四哀求她做不到,畢竟並不是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將軍的顧慮悠然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悠然不便再打擾,悠然就此告退。”
亦或許是錯覺,付元德在顧悠然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很是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並不愉悅。
於是這種不愉悅的感覺讓他蹙起眉頭,呵住即將出營的顧悠然,道:“你兄妹二人之事在京中早已傳得沸沸揚揚,既然如此,為何不回鎮國將軍府見見你爹呢?”
爹?
我這不是正見著嗎?
可這話顧悠然沒有說,只是淡淡道:“其實將軍,有時候你親眼所見的未畢是真的,所以從別人那聽說的,又有幾分可信?是非對錯皆在人心,而我相信,時間能揭開這一切,我與哥哥在邊關幾經生死,若是連著流言蜚語都抵抗不了,那也太無能。”
“放肆!”
顧悠然垂眉,拱手道:“悠然告退。”
話不投機,自然不必再談,只是那付三實在是太囂張了。
顧長風的傷勢復發,這讓顧悠然開始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動手了。
顧悠然還未出的帳門,卻差點撞上一個風風火火的胸膛,還好她反應極快,微微避開了。
顧悠然抬眸,卻只瞧見一個少年模樣的人笑著從外走進,邊走邊道:“爹,今日我來晚了……”
亦或許是見著顧悠然也在這,話只說一句便止住了。
“女人?”那少年公子微微皺眉,朝著付元德問道:“爹,這是誰?”
他不知道顧悠然是誰,但顧悠然知道他是誰,喚付元德為爹,那也只能是鎮國將軍府的嫡子付青睿了。
“這是顧長風顧將軍的義女,顧悠然。”
付青睿不是什麼耍刀弄劍的行家,其實無論武藝還是學文,他都只是一知半解,生得富貴,免不得多了幾分懶惰,自知前途無量,便以舒服第一。
而付青睿聽聞這是顧悠然,又多看了幾眼,想起如今城中的流言蜚語,沒受過多少苦一向高高在上的公子哥開口便是:“原來你就是顧悠然,咱們鎮國將軍府的奴僕?運氣不錯,認了顧將軍為義父。”
顧悠然微笑道:“付公子也運氣不錯。”
有個能為你換身份的親爹,付三!
只一面,顧悠然就已經對付青睿動了殺機。
畢竟這付青睿這麼些年安享著原本屬於顧羨之的一切,也該還回來了。
“告辭!”
顧悠然離營而去,付青睿卻望著顧悠然的背影嗤笑了一聲,復又問道:“爹,她找你何事?”
“哼,一介奴僕,毫不自知。”
付青睿聳肩,並不當回事。
顧悠然在付元德這空手而回,就在顧悠然為了那株血蓮煩惱之際,有人卻拿著一株血蓮上門了。
“太子殿下……”
顧悠然愣了片刻,太子林清玄含笑站在大廳門口,他這次來可是大張旗鼓而來,身後的侍衛隨從將整個國公府圍得滴水不漏,身著杏黃的冠服,頭戴金冠,霽月清風,可真是耀眼得很。
見顧悠然過來,順手遞給他一精緻盒子,“顧將軍的事本宮也聽聞了,顧將軍鎮守邊關多年,為了淵國而遍體鱗傷,如今舊疾復發,本宮又怎能眼睜睜看著我淵國的功臣生死間徘徊,特地求了母后這株血蓮,給顧將軍治病用吧。”
平心而論,顧悠然其實是不太想接過這個血蓮的,畢竟她下定了決心不能再和太子有過多的糾葛,今日若是接過了,豈不是欠他一個人情?
“怎麼?不想要?是不想要這血蓮還是不想要本宮的東西?”
林清玄半勾唇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彷彿只一眼便看出了顧悠然內心的糾結,施施然坐在椅子上,笑道:“為什麼本宮總覺得你很怕我,怎麼,我很可怕嗎?連救命的血蓮你都要斟酌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