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林清玄這麼說,顧悠然倒是退無可退了,拱手,鄭重道謝:“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太子相助,往後若是有用得著臣女的地方,太子儘管說。”
不想綁,最終還是綁上了。
“京城郊外,你曾救過我一命,如今我將這血蓮送你不過還你恩情。”
雖說如此,可顧悠然卻不曾鬆口。
“太子有難,臣女相救,理所應當。”
太子微微一笑,似乎要看穿她一般,想起那日在宮中直言拒絕皇后的話,嘴角噙了幾分笑意,道:“用得著的地方還真有。”
顧悠然抬眸,謹慎望著他。
她前世裡在林清玄身邊見識到了他不少手段,誰能想到,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頗有君子之姿的太子殿下,背地裡竟會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和他在一起議事,無異於與虎謀皮。
“不知太子,何事用得著我。”顧悠然張揚的神色掩去,聲音弱了幾分,頗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太子林清玄戲謔的看著她,“過幾日便是秋獵,本宮猜想你該會去,早就聽聞你兄妹二人在邊關的戰績,本宮想你兄妹二人為本宮贏得那日的狩獵。”
既然是秋獵,自然是要比出一個輸贏來的,這輸贏的關鍵,便是看打獵的多少。
顧悠然瞬間便蹙起眉頭,這麼做,無異於在那日告訴所有人,她顧悠然兄妹二人是太子殿下的人。
過早的曝光自己立場,這並非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顧悠然久久未回答,只是她心中所顧慮到的,太子又如何不曾顧慮得到。
“怎麼,剛才還說用得著的地方儘管說,如今又這般支支吾吾,莫不成你兄妹二人在邊關的傳言,是假的?”
顧悠然瞬間便道:“不,只是我兄長那……”
林清玄起身,慢慢踱步到門口,瞅了一眼身側站立的顧悠然,“你真的不知道,今日本宮將這血蓮送到你府上,代表著什麼嗎?”
顧悠然臉色一白,忍著沒說話。
她知道,如何不知道。
她兄妹二人,已是太子旗下之人。
太子儀仗大張旗鼓走了,顧悠然辦事一向雷厲風行,第二日便將這血蓮做成藥引,給顧長風服下,當天晚上便甦醒過來。
太醫在床前為顧長風診脈,顧悠然在一側問道:“義父,那日你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無緣無故便舊疾復發了?你可不知道,嚇壞了我和哥哥。”
顧長風嘆了口氣,看著垂眉為自己診脈的太醫,揮了揮手,那太醫識趣的退了下去,對顧悠然道:“悠然,是義父讓你們兄妹二人受委屈了,那些流言蜚語,是義父不曾保護好你們。”
顧悠然抬眸,笑道:“我當是何事,不過是一些流言蜚語罷了,義父放心,我和哥哥都不會放在心上。”
“即使你們不放在心上,可並不表示這些話不傷人,連我聽了都憤恨難當,何況是你們,三人成虎百姓信口開河,隨便說出的話如同劍一般刺人心窩,這比戰場上的那些明槍暗箭傷人的多!”
顧悠然撫上顧長風的手以示安慰:“義父,你也說了,這些不過是百姓信口開河之語,不用放在心上,等過幾日便銷聲匿跡了,義父不必擔憂。”
“可你身為一個女兒家,如此話在你身上未免太過惡毒,我只是擔心……”
“義父不用擔心,再過一月,這些流言便會煙消雲散,如今不過是小人作祟,這點子骯髒我和哥哥都不怕。”
“義父,悠然說的沒錯,我與悠然在戰場多年,若是連這些流言蜚語都懼,只怕是丟了義父的臉。”顧羨之說這話時淡定非凡,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狠厲模樣。
“過幾日秋獵,如今我臥病在床,只怕是不能去了,你們一定要記住,風平浪靜的背後,說不定是波濤暗湧,獵場之上,千萬別傷了自己。”
顧長風話中有話,顧悠然兄妹二人微微思索便明白了幾分,當下沉沉點頭。
待到晚間顧長風熟睡之後,顧悠然回房準備歇息之際,卻聽得有婢女來問,“請問悠然姑娘在嗎?”
“在,何事?”
那婢女打量了顧悠然幾眼,眼中那若有若無的輕蔑顧悠然不是看不見,只是如今顧長風尚在養傷之中,而自己與顧羨之寄人籬下,不必要的糾紛越少越好,只是對這婢女的臉色也不會太好。
“老夫人有請。”
顧悠然頷首,出門離去。
那婢女見顧悠然出門,掃視了一眼屋內,嘟嘟嚷嚷道:“不過就是和我們一樣的奴僕,不過命好些被公子收為義女,一臉的傲氣給誰看呢,誰不知道你是鎮國將軍的奴僕,哪裡值得住這麼好的院子。”
那婢女跨出門檻,卻在見著倚在門口的顧悠然,昏暗的燭火下,臉色瞧得不是很清楚。
那婢女心內一抖,知道剛才自己那番話被顧悠然聽到了,可轉念一想,自己說的都是實話,怕她幹嘛,遂又強行鎮定,道:“姑娘怎麼不走了?”
顧悠然冷冷嗤笑一聲,“這不是在等你嗎?”
她不想和這婢女計較,畢竟這話這些天她已經聽得夠多了的。
多一句少一句,又有何干。
亦或許是被顧悠然身上那久經沙場之後的凌然血腥氣息所恫嚇,那婢女也不敢再多說,只領著顧悠然朝顧國公夫人院落走去。
不多時,至門前,那婢女為顧悠然打起簾子,卻只聽見屋內一聲清脆的響聲,伴隨著一箇中氣十足的罵聲傳來。
“一個奴僕之子,在本夫人面前也如此放肆!你記住自己的身份,這是你該待的地方嗎?不該你的別伸手拿!”
這一字一句指桑罵槐是個人都聽得出,可顧悠然連眼底最初的顏色都不曾變過,腳下並無停滯,施施然便進了房。
進房一瞧,地上跪坐著個婢女,哭的梨花帶雨好不可憐,白玉茶盞被摔得粉碎,茶水濺得滿地都是,顧國公夫人滿臉的怒色,身邊還有一低眉順眼的顧青禾為她順氣。
顧悠然在軍中長大,眉眼之間,自是帶了一股英氣,與顧國公夫人身邊的顧青禾的溫婉大方不同,她有自己的傲骨。
顧國公夫人見著顧悠然來了,指著那地上的丫鬟,怒斥道:“來人,拖出去!”
不多時,那丫鬟便被人拖了下去,至於這丫鬟之後的命運如何,便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顧國公夫人接過顧青禾端來的一杯茶盞,抿了一口,朝後一靠,顯然有些睏倦,望著顧悠然,嘆道:“自家丫鬟不懂事,讓你見笑話了。”
自家?
顧悠然從未想過他們能將自己也當成顧家人來看待,畢竟這顧國公府,她和顧羨之唯一在乎的,只有顧長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