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校門外。
還未到晌午的時候,早晨的陽光已經穿透雲層,帶來了灼熱的溫度,金光落照中,蟬鳴不止。
聖鶯校長蒼龍明正在等待某人的到來,助手陳叔替他撐著傘隔絕炎熱。
遠處一輛囂張亮紅的豪車以飛快的速度靠近,伴隨著短促刺耳的剎車聲,蟬鳴戛然而止。
從駕駛位下來一位瘦高的西裝年輕男人,動作麻利地戴上白色手套,打開車門,另一隻手迅速打開傘。
從車裡慢條斯理下來一位穿著聖鶯校服的少年,肩上披著黑色長款大衣,染著囂張的灰色挑染,蓬鬆而有光澤,皮膚冷調瓷白,五官精緻,緋紅的眼角帶著倦色,傘下蓋住的眼影襯得他狹長的鳳眸染上冷意。
下一秒,他轉頭罵緊隨其後的另一名光頭西裝保鏢,“幹什麼非要我披大衣啊!”
後者替他重新披好搖搖欲墜的大衣,訕笑:“老大說了,這樣才配得上我們幫派的身份,酷炫,像電視劇裡演的男主那樣。”
少年一把扯下大衣扔他光頭上,“你家男主四十度穿大衣啊!”
“還非要我戴佛珠,說‘這樣招桃花,別人戴都招桃花’,煩都煩死了,佛珠怎麼會招桃花?”
他往蒼龍明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不滿地碎碎念吐槽,撐傘的瘦高保鏢連忙跟上。
光頭保鏢扯下罩住頭的大衣,朝自家少爺追過去,“少爺!這樣看起來比較不好惹啊少爺!人善被人妻啊少爺!”
看著向自己走來的男孩,蒼龍明揚起笑容,面上不動聲色,壓低聲音對身旁的陳叔吩咐:“老陳。”
陳叔從“現在的孩子都長這麼大老個”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怎麼了校長?”
“等下讓他那兩個傻保鏢把剎車痕擦了,難看死了。”
“啊?哦好。”
少年來到他面前,嫌棄地扯了扯衣服,“校服一般啊。”
蒼龍明笑而不語。
少年又看看門牌,一撇嘴,“這門牌也一般,名字也一般。”
蒼龍明好脾氣地笑笑。
少年瞄了一眼他的臉色,見他面帶微笑,又放開心吐槽,“這大門也一般,設計也一……”
話還沒說完,蒼龍明手上不知道哪來一根柺杖,對著少年小腿就是兩下,“時商!你皮在癢是不是?對著你舅舅也敢這麼囂張!”
“誒!舅舅舅舅!別打!”時商一下破功,手臂被蒼龍明捉住,小腿又捱了他數下,“我就跟你開開玩笑!”
光頭保鏢連忙上來攔,“親家舅,別打我們家少爺。”
“都是你們時家慣的時商一身的臭毛病。”蒼龍明不滿道,“好好的孩子非要送去國外,帶回來一身陋習,不可一世,囂張,紈絝,二世祖。”
時商的母親,也就是他妹妹蒼宜姝嫁給了黑幫老大,是蒼龍明最心痛的事,他怎麼看看他妹夫怎麼不爽。
沒文化,粗魯,發家史還上不得檯面。
時商無辜地指了指自己,“舅舅,你是在說您的侄子,當紅歌手,春晚最年輕領唱,開過國內巡迴演唱會,各大電影電視劇綜藝爭先拋出橄欖枝,國內斬獲無數金曲獎的rapper小王子——我嗎?”
光頭保鏢聲情並茂:“聽到您直接喊時商,我心裡咯噔一下,您,是怎麼想的呢?時商少爺也是您能直呼其名的?
他是rapper小王子,世界巡迴演唱會的神明,金曲榜上的撒旦,音樂界的布拉吉在世,Rapper界的布拉格,
是我們黑獅幫所有人心裡最柔軟的地方,這名字太重,你承擔不了這名字背後付出的一切,請你尊稱他一聲,時商少爺!”
“喲,還撒旦呢,”蒼龍明嗤笑一聲,“是挺傻蛋的。”
他放開時商,“跟我走吧,我帶你去班級。”
時商點頭應好,眼中卻閃爍著莫名期待的光芒,腳步都輕快大步了不少,沒走幾步就差了蒼龍明一大截。
他頓住腳步等他們,扶著蒼龍明一邊的手臂,“舅舅我扶您。”
蒼龍明欣慰地點點頭,覺得這孩子真是越長大越懂事了。
“好端端地在國外,怎麼要轉回來?”
“國外待膩了,我回來……找人。”時商笑得有深意,又覺得他們的速度不夠快,扶著蒼龍明越走越快,還不免催促:
“舅舅,你這個年紀怎麼敢走這麼慢的?多走一秒少活一秒啊。”
蒼龍明:“……”懂事個屁。
——
蒼龍明帶著時商走進教室的一瞬間,沉寂的教室突然醒了過來。
“我靠,別睡了,有帥哥。”
“帥哥長得好眼熟啊……”
“對啊,長得好像我老公啊。”
“去你的,長得像……我想想啊,時商!長得像時商啊!你歌單裡最常聽的那個時商啊!”
“他根本就是時商吧!”
屠芙死死盯著講臺上的那道頎長身影,揉了揉眼睛,兀自嘀嘀咕咕:“睡糊塗了不成?”
怎麼看怎麼像時商那見人啊。
“大家好,我是時商,很高興能和大家成為同學。”
往臺上一站像個手辦的時商對著臺下亮星星眼的迷弟迷妹笑著揮手,故意忽視了某道灼熱的視線,也沒朝那邊看。
屠芙瞪大眼睛:“連名字都一樣?那小子老妖怪啊,不應該啊?難道是他親戚?”
一旁的祁容深停下轉筆,與桌面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他勾勾唇角,“他就是你想象的那個人。”
不過沒想到……他居然真的這麼有毅力,連十幾年都等過來了。
而且,一天都不願意多等。
“哥!”屠芙一瞬間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忿忿不平地低聲埋怨他,“你明知道我和他有仇,你怎麼也讓他穿過來了?”
祁容深極輕地笑了笑,連屠芙都沒有發現,“沒辦法,時光機的項目啟動資金難,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起初時光機的藍圖太過虛無縹緲,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個必賠的項目,項目一度因為基金難產,他妹妹這位有意思的對手卻突然私下找上門來。
不要回饋不要錢不要告訴屠芙,什麼都不要,出手卻闊綽。
唯一的條件,就是在他們穿越時空後帶上他。
因為實驗安全性未知,祁容深不想帶上外人,試圖用“只能穿到嬰兒時期”的藉口來委婉回絕金主,沒想到他卻一口答應下來。
他們穿越的時間是現在,而時商的穿越時間,卻是十七年前。
屠芙十分記仇,“他寫歌噴我誒!他和他粉絲噴我誒!”
祁容深一挑眉,替金主爸爸說話,“你就沒噴人家?”
屠芙眉眼一下子舒展,義正辭嚴,“音樂人的事,怎麼能叫噴呢?那叫隔空喊話。”
前世,作為當時同一流派的唱腔歌手,同時爆火出現在大眾視野,兩人沒少被對比,粉絲之間難免產生競爭和摩擦,俗稱——“對家”。
都是有才華有理想的年輕人,兩個人私底下也互看不爽,隱隱有想超越對方的心理,各種喊話發diss歌更是常有的事。
一旦時商有好事發生,有主流獎到手,就是她被群嘲的時候。
見時商裝得彬彬有禮的死裝模樣,臺下的學生還很吃這套地尖叫,蒼龍明嫌棄地別開視線,“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去。”
“是我要的那個位置?”
蒼龍明敷衍地揮他下去,“是是是,還不滾下去。”
“好嘞。”時商心滿意足地下臺,走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坐下。
屠芙眼睜睜看著他踱步下來,跟存心吊她胃口似的,淡然走過她面前往後面走去,正當她鬆了一口氣,他又折返回來,安然坐在她們位置的右手邊。
離屠絨的位置只有一個小過道的距離。
同學們都興奮地看著他議論紛紛,就是沒有一個敢上前搭話,而時商也只撐著下巴,挑釁似的看著屠芙的方向。
他的視線太過露骨,祁容深皺了皺眉,坐直身體替屠芙遮擋視線。
屠芙卻一巴掌扒開他,越過他瞪著時商,“你跟著我們來幹嘛!有什麼目的!”
“我跟著你們回到現在,又不遠萬里從國外學校轉回聖鶯,”時商揚唇笑了笑,“你猜,我的目的是什麼。”
祁容深見他笑得像孔雀開屏:“……”
我把你當金主,你想把我妹?
屠芙思考著什麼,片刻後她惱怒不已,告狀似的對著祁容深控訴,“我知道了!”
祁容深有些欣慰,屠芙對待有人肖想她的事還是很敏銳……
屠芙一臉嚴肅:“他想泡我們媽!”
祁容深:“?”
他試探性開口,“不對吧?”
至少對象……不對吧?
“肯定是這樣,”屠芙信誓旦旦,“他肯定是因為想壓我一頭,所以讓你帶他一起穿回來,目的就是——他想當我爸!你看,位置都選這麼靠近的。”
她說著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把自己的書和屠絨的對調,一邊收拾一邊碎碎念:
“那能讓他這麼容易得逞……哥你抬腳,想當我爸?沒那麼容易!……哥你先起來,我爸也是他能當的?門都沒有……哥你坐下。”
屠芙眯著眼睛瞪他,曲著食指和中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又反向對著他,明晃晃示意:“我盯著你呢,給我安分點。”
時商噗嗤一聲笑了,笑容越發盪漾有深意。
看著妹妹一頓操作把自己送近虎口的祁容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