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迟晚拿着糕点的手一顿,还是咬了一口对着陈意之淡笑道:“果真清香软甜,谢过陈公子好意了,想我二表哥还等着公子的,公子快请回吧。”
只不过魏迟晚话才一落下,就感觉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了旁边,那股压迫人的气势,连带着让陈意之都心里一颤。
“两位倒是好雅兴,孤男寡女的这般站着,倒是不怕旁的人说闲话。”
这话既冷且寒,又带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让两人一时一愣。
慕远青见魏迟晚没有答话,想起她刚才那含羞柔润的笑,心里就是一气,从她手里拿过木盒,问道:“这是什么?”
这时陈意之也回了神,连忙侧身对着慕远青拱手道:“原是都督大人,是在下带了些家乡的特产来给府上的姑娘尝鲜的。”
“哦?”慕远青把玩着盒子,冷冷一笑道:“那我倒是要尝尝。”说罢便当真拿了一块放入口中。
这时慕云桥也匆匆往这边过来了,他刚才就是看见慕远青往这边过来,怕陈意之一人应付不过来便想着来看看,却没想见着魏迟晚三人都站在春熙院门口,且神色都是肃正的,不由也心里一沉,暗暗猜测起来。
平日里若没有慕远青在,他这个侯府二子尚还能耍耍威风,但慕远青一在,他便明白自己庶子的身份,是再威风不起来的。
且他这个大哥如今还是位极人臣的大都督,即便是亲缘,那也是他怎么都惹不起的人。
慕云桥走到几人旁边,对着慕远青规规矩矩的喊了声:“大哥。”已经全然没有了那日在小亭里的乖张了。
慕远青淡淡应声 ,又道:“这位是你带来的?”
慕云桥点头道:“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他父亲是刚上任的户部侍郎,又与我缘分,便带他到侯府里转转。”
陈意之连忙上前道:“在下初到京城,且今日又唐突,还望都督不要见怪。”
慕远青看着陈意之,见他脸色温淡,说话也进退有度,看着倒像是大家公子,但又见着他与魏迟晚距离相近,又沉了脸色,淡淡嗯了一声,不打算再理。
心想着若这小子识相,现在也应该退了。
慕云桥见出慕远青的不耐,便连忙拉着陈意之对着慕远青笑道:“ 大哥想回来也忙的,我就先带着意之去我院子里了。”说完便拉着陈意之回身。
陈意之被拉着,却仍不忘回头看魏迟晚一眼,对着慕云桥担忧道:“我一个外男这般单独去见晚姑娘的确有些不合规矩,不知你大哥是否会多心,倒不如我回去解释一二,也好替晚姑娘解了围。”
慕远桥有些好笑道:“她不过一个过来寄养的表小姐,你不用放在心上。”
陈意之听了忽觉心中不适,说道:“晚姑娘如此娴静,你怎么能这样轻视?”
慕远桥却无心听这些,在前面加快脚步道:“陈兄可快些走,不是说要与我下棋的么?”
陈意之见自己现下说这些慕远桥是听不进去的,只能叹口气跟上,打算后面再说。
这边魏迟晚见着那两人离开的身影,又看着被慕远青拿在手里的木盒,还是垂了脸,转身打算往里走去,可刚一转身,便觉得手臂处一痛,接着便传来慕远青低沉的声音:“刚才远远就见着你笑了,倒是没见你对我这般笑过。”
魏迟晚手臂被慕远青圈住,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慕远青那身玄色衣袍淡淡道:“陈公子说话有礼,且举止温润,又还送糕点过来,我也总不能拿冷脸对着人家。”
说得倒是有理有据,慕远青冷哼,看着魏迟晚手里仍拿着的那半块小糕,眼里的墨色渐渐浓重,松了手说道:“不过是块糕点,你若喜欢,我每日让人送过来就是。”
魏迟晚是怕极了这位表哥的,她不明白慕远青的转变为何如此之快,也不明白他为何总来纠缠着自己,本想索性就冷了脸,可这毕竟是在外面,被人见了难免有话头要说,也只好咬牙强笑道:“表哥日夜繁忙,怎能顾得了这些小事?且糕点偶尔一吃却是解馋,若每日吃便就腻了。”
本是温言细语的话,可此时听在慕远青耳中就觉十分刺耳,自己送什么东西她都不要,倒是个外人不过送了块点心,便笑得那样欢畅,让他心里如何不气?且她又说那个陈意之温润有礼,看来她便当自己是那无礼之人,当不得她的笑。
再看魏迟晚今日这身衣裙,虽是素净淡雅,可却更显得秀颈削肩,细腰赢弱,一颦一笑便犹如画中美人,相映着一边的青松古树,更是一副美人图卷,何人见了不动心?她这般模样便出来见人,可不是勾人?
这般想着,慕远青心中愈加恼恨,一把抓住了那柔嫩小手就往外走 ,他今日是要与她好好说清楚的,他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了,竟被她这般嫌弃!
魏迟晚被慕远青拉着手,想到他那些强势的手段,心里惊怕,可又架不住他的力气,跌撞了好几步后,她索性一闭眼,朝着院子里喊:“安夏。”
既然慕远青这般在外不管不顾,那她也索性不要了这张脸皮。
安夏是早看见了那场景的,可主子间的事儿,她一个婢女是不敢贸然前去的,可这会儿听见魏迟晚叫她,她略一迟疑,还是忙上前去了。
慕远青见了安夏出来,到底是停了步子,将魏迟晚拉到眼前,眼里情绪滚动,既含着隐隐怒意,又压着丝冲动,看着她那张惊怒氤氲的俏脸,咬牙切齿的低道:“莫非我还比不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慕远青本就生的清贵高华,这般发起怒来更添尊贵压迫的气势,平日在朝堂上若见了慕远青冷脸,连皇帝都是要忌惮三分的,更何况一个深闺女子?
魏迟晚被慕远青散发的威严之气压的心中一颤,明知惹怒了慕远青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可她也说不出那等讨好的话,便闭着唇隐忍不语。
慕远青见魏迟晚不语,心中更气,恨不得立马掳了人按在怀里好生盘问一番,可眼见着安夏过来越来越近,他到底是松了手,转身大步离开。
安夏走到魏迟晚身边,看着慕远青那离去背影,又见着魏迟晚那发红的手腕,不由倒吸口气,暗暗心疼起来。
也不知大爷怎么发这么大的气,连她一个下人都看不过去了。
可魏迟晚却浑然不觉手腕上的疼痛,她看着落到地上的半边紫玉糕,慢慢俯身去捡,那糕点淡香入鼻,魏迟晚呆呆看着手中的糕点,忽然落泪下来。
安夏以为魏迟晚是被慕远青说了重话伤心着了,便连忙上前劝道:“姑娘想开些,大爷往常都是这个性子的,府里上下都怕着, 姑娘宽心吧。”
可魏迟晚哪是为了这个?她不过是看着那半块入泥的糕点想起了以前的往事罢了,以前母亲也总爱为她做紫玉糕,可自从那场大火后,她已好些年再没吃过了。
她也再吃不到了。
她将那捡起的半块糕点握了握,眼睫一颤,便随手扔到草丛,垂头淡淡道:“回吧。”说着就转身回了屋子。
眼里也再没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