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天半夜我突然高燒不止，也是這樣上吐下瀉。哭鬧的動靜甚至把隔壁的鄰居都驚動了。鄰居跑過來問我媽：“欣欣到底怎麼樣了？要我說硬挺著也不是辦法，趕緊送到鎮上的診所裡瞧瞧吧。不能再拖著了。”可是媽媽卻不以為然，還勸鄰居不要多管閒事：“就是普通的風寒而已，用得著一驚一乍的嗎？再說了，我哪有這個閒錢去診所？之前我天天讓她罰跪一點事都沒有，我就不信小小的發燒，她能有什麼事？”可是單憑我的肉身是難以低抗病毒的入侵。恍惚中，我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出竅了，彷彿看到了已經過世的弟弟。他一遍遍附在我的耳邊說：“姐姐，你跟我一起離開這個家吧。”也許弟弟也知道，託生在這樣封建保守的家庭裡面，也是一種莫大的悲哀和不幸，所以才走得那麼義無反顧。那一晚，媽媽也是從箱底掏出了一些花花綠綠的符紙，燒成了灰溶在水裡讓我喝了下去。只能說多虧我福大命大，竟然奇蹟般地康復了。自從那以後，媽媽對於符紙這類的巫術更是深信不疑，把符紙當作神丹妙藥。沒事的時候，她都會去燒香拜佛，同時收購一堆價格不菲的符紙，前前後後加起來已經有了小几萬。這可是一個莊稼人一兩年的積蓄。可是在我長身體的時候，媽媽都不捨得買肉吃，頂多就是小米粥配鹹菜。而這次的求符送子事件，她也是一如當年如法炮製。2我連忙問媽媽：“我記得你上回買回來的符紙呢？現在都這個情況了，你不是說最有用嗎？媽，你就趕緊拿出來吧，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媽媽痛苦地扒著馬桶，整個背都像刺蝟一樣蜷縮到了一塊：“那個符紙是用來給你求子的，我都倒進杯子裡了，壓根沒想著給自己留為的就是能夠讓你生出男孩”神志不清的媽媽終於肯說實話了。我故作驚訝地瞪大雙眼：“哎呀，你不會說的是剛剛的那杯水裡的東西吧？我看到你往那個杯子裡倒什麼東西，以為是你的補品，所以我一口都沒碰，都留給你了。所以你喝下去的，其實就是原本打算讓我喝下去的符水。這麼多年了，你就一點都沒有懷疑過這個符紙的問題嗎？”媽媽還在反抗：“不可能！符紙怎麼可能有問題？這可都是花大價錢讓大師請回來的符紙！靈得不能再靈了！當初你要歸天的時候，就是靠著這些符紙才把魂勾了回來的！”那只是因為我自己的免疫能力強。跟符紙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冷笑一聲，冷不丁扔出了一個炸彈：“那你以為弟弟是怎麼夭折的？一切還不是你那符紙給害的？”媽媽的意識瞬間清醒，因為我觸碰到了她內心最敏感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