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依愣愣地看著景夜的背影,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她手心裡的銀子,還帶著他的溫度。
她緊緊攥著銀子,回到屋裡。
“小姐,景大人他……”
雲依將手展開,沈若璃看著那兩粒銀子有些出神。
“既然他不要,小姐就留著吧,以後打點旁人也用的上。”
沈若璃頷首,心中思忖起來。
景夜出了沁芳宮,就直回宮外的凌王府。
這一次,他終於想起這個沈更衣是誰了。
自從他跟了凌王以來,他發現凌王時常會去上京一家不起眼的茶樓喝茶。
茶樓簡樸,只有兩層,光顧的都是周邊的小商小戶,像凌王這樣的世家貴族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個茶樓裡的。
可凌王卻將茶樓的二樓雅間包下,偶爾會過來,點一壺最好的茶品,坐在窗邊獨自飲茶觀景。
有一次景夜有急事上前向凌王稟報,發現凌王心不在焉,眼睛一直看向樓下。景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一少女從對面的房裡出來,那是一間專門教女子舞樂技藝的樂坊。
那少女面容稚嫩,只有十三四歲模樣,卻生得眉眼嬌俏,彷彿春日裡初綻的桃花,活脫脫的美人胚子。
那少女看上去還未及笄,所以景夜也並未想到,凌王對此少女有何心意。
只見少女身邊跟著一個年紀更小的丫鬟,出了樂坊,兩人便挽著手,向街角走去
凌王收回目光,站起身淡然說了句“走吧”,兩人便離開了茶樓。
此後景夜總會跟著凌王來這家茶樓,他又看見過那少女幾次,同樣是從對面的房裡走出來,每一次好似都長大了一些,更美了一些。
直到近兩年,凌王忙著應對西淮的侵擾和北域的叛亂,以及先帝的病重駕崩,新帝的繼位,一件接一件的大事,他沒有再去過那家茶樓。
今日與沈更衣直面相對時,景夜恍然想起,那眉眼,那身段,還有身邊那個丫鬟。
他確定,沈更衣,就是那個少女。
只不過,兩年未見,她已長成秀娉玉立,粉黛嬌娥的女子了。
景夜心想著,就到了凌王府。秦玄妄正在殿內與都尉府的姜尚書談事,景辰守在門外,見景夜回來,笑著說:
“大哥今天看起來心情很好啊,從不見你笑,今日怎麼好似這嘴角都揚起來了?”
景夜瞥了他一眼,說:“你有那心思好好伺候殿下比什麼都強。”
景辰向殿內使了個眼色,悄聲說:“不知道又出了什麼事,姜尚書一早就來了,到現在還沒走。沒準是北域那邊又出了什麼岔子。”
景夜點點頭,“殿下為了陛下的冊後大典,臨時趕回來的,北域那邊還有很多收尾的事,不足為奇。”
殿內,秦玄妄正坐在一張雕刻著繁複花紋的檀木長椅上,椅背高聳,鑲嵌著璀璨寶石,長椅之後,一幅巨大的屏風,以金絲銀線秀成,淡青四爪龍躍然其上,靈動非凡。
姜御坐在一側的椅子上,面露愁容。
“北域叛軍又起,那些殘兵敗將又集合起來抗爭,恐在陛下大婚前,無法凱旋歸朝。”
“怎麼?孤不在,這些人就不會打仗了?”
“殿下神勇無雙,有殿下坐陣,將士們士氣必然高漲。”
秦玄妄冷笑一聲,壓著聲線說道:“姜尚書是怪孤提前從北域回上京了?”
姜御手中的茶盞一顫,忙起身跪地,“臣不是這個意思。”
“起來吧,緊張什麼?你回去後著人,快馬加鞭趕到北域大營,切記只守不攻,待皇帝大婚後,孤親自去一趟。”
姜御擦了擦額頭的汗,站起身來,不敢再坐下。
“姜寧歡在宮裡可還好?”
秦玄妄端起桌上的琉璃茶盞,輕輕抿了口茶。
“承蒙殿下照拂,小女寧歡在宮裡一切都好。”
“嗯,待大婚後,孤會安排敬事房做好牌子,讓她能儘快侍寢。侍寢之後,找機會給她提個貴妃。”
姜御一聽,欣喜過望,可欣喜之餘還有些顧慮。他這個做父親的是知道的,姜寧歡一直愛慕凌王,自從她十五歲時第一眼看見凌王,那一顆心就係在了凌王身上。
她整日里纏著姜御打聽凌王的事,更是讓父親上門給她說親,做不了凌王的正妃,做個側妃她也願意。
可當凌王跟他說,讓他將女兒送進宮侍奉皇帝時,他便不能開口了。儘管他姜家祖宗是開國元老,可家道中落,到了他這一輩,只有他還在朝中做一個不痛不癢的兵部小官,凌王掌權後,將他提拔為兵部最高職務,兵部尚書。
所以凌王的話,他不敢不聽。
姜寧歡得知自己要進宮,在家大鬧一場,可任她怎麼哭怎麼鬧,父親和哥哥也不再理會。最後她竟親自去見了凌王,至於她在凌王府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除了她和凌王,無人知曉。
從凌王府回到家後,她便同意了入宮的事。
姜御問她什麼,她都不說,只是擦乾了眼淚,昂著頭說:“父親不要再問了,女兒已經答應進宮了。”
姜御知道女兒心裡是不情願的,可是能入宮侍奉陛下,那對姜家來說,是極其有利的。他在朝中的地位又可以再進一步了。
“謝殿下隆恩,小女在宮中的一切,就依仗殿下了。”
秦玄妄凝眸冷笑。
“孤能做的,只不過是名分上的事,至於姜寧歡能不能得到皇帝的專寵,那就要憑她的本事了。一個不得寵的貴妃,徒有虛名,也沒什麼用。”
“是是,臣回去後,必將派人叮囑教導小女,請殿下放心。”
景辰聽見殿內的召喚,忙進殿,看見姜御已起身向門外走來,便知道兩人已經談完話,所以上前送姜御離開。
景夜也藉機進入殿內。
秦玄妄見景夜回來了,問道:
“送過去了?沒說不要?”
“說了,但最後還是收了。”
景夜上前將沈若璃給的那個錦袋呈給秦玄妄。
“沈更衣說,這是給殿下的回禮。”
秦玄妄接過錦袋,示意景夜退下。
他將錦袋打開,看見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他冷笑一下,這個女人,竟然給他錢?
這意思是不想要他的東西,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他覺得那袋子裡好似還有些什麼,將手伸進去,竟輕捏出一塊纖薄柔滑的絲綢物件,那物件,還帶著幽幽香氣,看起來有些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