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智接過自己的裟衣，“多謝施主，深更露重施主還是快回去吧。”
舒緹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甚至還吸吸鼻子，提醒他，她還在生病，“可是我睡不著。”
她沒有再用“本公主”自稱，少了距離感。
她的嗓音很柔，很低，稍遠一些就聽不見，可是一字一句他卻聽得很清楚。
觀智皺眉。
舒緹慌忙開口解釋，“我每晚睡覺都會做噩夢，我害怕。”
觀智腦中回憶起，白日孫嬤嬤說的那些話。
做噩夢是因為……殺了人嗎？
或許是吧，身上揹負命債哪裡睡得安穩。
觀智鬆開拉著門的手將人放進來。
他胳膊還沒落下來，她動作迅速，兔子一樣，從他胳膊下鑽了進去。
她跑到觀智打坐的小桌那裡，和那天一樣的位置，在觀智對面坐下。
觀智看了一眼，抬腿到旁邊的書架上找適合她的經書，這些都是他這幾日看過的，分類擺放，很快拿了一本。
舒緹看著他走過來，昏黃燭光下的他好像更好看。
觀智回到位上坐下。
舒緹支著下頜，“你還要看書啊？”
她在心裡想著，自律也算優點吧。
觀智將經書推給舒緹，“這是給你準備的。”
“嗯？”舒緹坐直身子，指著自己，“給我準備的？”
她又不是和尚，她看什麼經書啊。
觀智點頭，“嗯。”
舒緹剛要拒絕，抬眸看過去，觀智已經閉上眼，手中的拿著木棒又開始敲了。
舒緹擰眉，完全不想看，可她若是不看觀智會不會把她趕出去？
裝一下吧。
眼睛盯著觀智看，手中時不時翻一頁書，偽造出自己有認真看的假象。
她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淚水。
她百無聊賴地打量起觀智的房間來，一張床，一張書案，然後就是角落的那個書架什麼都沒了。
他房間裡沒有冰，不一會兒舒緹便出了一身的汗。
早知道就不來了。
耳邊出來動靜，見觀智要睜眼，舒緹忙坐直身子，眼睛盯著手中的書。
觀智睜開眼睛，“可有不懂的地方？”
經文晦澀難懂，尤其對她們這些浮世中的人來說。
“有。”舒緹想都沒想下意識的就回答了。
“哪裡？”
舒緹隨便指了一個地方，觀智看了眼，便同她解釋起來。
講解結束後，他還十分負責地問她是否聽懂了。
舒緹點頭，“懂了。”
觀智起身，“施主，貧僧要休息了。”
他這是在趕她走。
舒緹嘟著嘴站起來，“可是我還不困。”
“貧僧明早還要上早課。”
“那好吧。”舒緹神情哀婉地站起來，“那我就先回去了。”
觀智跟著起身，將桌上的佛經拿起來遞給她，“施主若是做噩夢不妨多看看。”
舒緹接過經書抱在懷裡，眨著眼睛，“要是遇到不懂的可以來問你嗎？”
觀智點頭，“可以。”
觀智將人送到門口，舒緹看著他，“那我回去了。”
觀智無情地沒有挽留她，只等著她從門檻跨過去他便關門。
舒緹腦海中想起過來時看的那個話本，腦海中頓時有了另一個計劃。
她身子往後退，腳後跟突然抵到後面的門檻，身子不受控地往後倒去，她胳膊一伸拉住了觀智的袖子，兩人一起朝後倒去。
觀智神色一變，他若是這樣摔下去壓到她身上，她小小的身子決然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電光火石之間，觀智抱著她調轉方向，碰一聲兩人一起摔了下去。
觀智摔到了地上，舒緹落在觀智身上。
軟和硬這次結結實實地撞到了一起。
計劃得逞，舒緹趁他沒反應過來抱住他的腰。
觀智扶著她的肩膀，將人從身上推起來。
舒緹手忙腳亂地起來。
她不看看他，一副受驚的樣子，“本公主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
舒緹話還沒說完，聽見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
是空心在開門。
舒緹大驚失色！
推著觀智進了房間，隨手關了門。
觀智的身子被她摁在門板上，兩人靠得很緊，近到可以清晰地嗅到她身上的香味。
空心敲門，“六師兄剛才我聽到你房間傳來聲音，出什麼事了嗎？”
觀智深吸一口氣，恢復素來的冷靜自持，“書掉了，已經整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早還要起來上早課，別遲到了。”
空心撓頭，書掉了聲音那麼響嗎？
他似乎還聽到了女子的悶哼聲來著，他還以為是那長寧公主又來找師兄麻煩了呢。
雖然感覺哪裡不對，可空心知道自己的六師兄不會撒謊。
“六師兄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腳步聲響起，然後是木門開合的聲音。
觀智拿掉舒緹摁在他胸口的手，轉身退開兩步遠。
舒緹心有餘悸地出了一口氣，“我是擔心空心看見我從你這出來亂想，不是趁機佔你便宜。”
觀智不贊成她的做法，“和他說清楚就好了。”
“一時情急沒想那麼多。”
說話的時候舒緹深深探究著男人，適才兩人靠得那般近，她身上就穿了件單薄的寢衣，他身上也就一層僧袍，該有的地方她絲毫不差，她不信她沒有感受到，既然感受到了他卻還是平靜到面不改色，他真的無情無慾？
舒緹不信，墊腳正欲靠近，觀智彎腰去撿適才慌亂間從她懷裡掉下來的經書。
他輕輕地拍掉書上的灰層，遞給舒緹，“這些都是寺裡的寶物，施主要愛惜。”
舒緹覺得無趣，接過經書，“那我回去了。”
她出來房間，觀智關了門。
她並沒有直接走，她看得到門上的影子，觀智還站在門後。
她趴在門縫上，壓低聲音對裡面的觀智道：“觀智聖僧你今天沒有守好你的清規戒律，你打誑語了。”
他騙空心，說是書冊掉地上了，所以當時他也是心慌的。
念及此，舒緹高興了，嘴角高高揚起，耳朵也紅了起來。
這才滿意離開，剛走了兩步腳上踩到石子，舒緹再次停了下來，眼睛看著石子怔神。
這個位置是兩人剛剛摔下去的位置。
他後背定然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