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時辰未到？”朝虞抬頭看看天空。
祀沅搖頭，“時辰到了，只是開啟的並非出口。出口會隨意變換，只是這次變出來的是假象而已。”
朝虞問：“距離下次開啟還要多久？”
祀沅緩緩說：“三十年。”
“……”
雖然對修仙者來說，三十年不過眨眼一過，但朝虞並不想在魔淵裡被困三十年！
“好消息是，此處的出口三十年變換，但還有其他出口。”
朝虞眼睛微亮，“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距離這裡最近的另一個出口，需要一年時間趕到。”
“……”朝虞沉默半晌，摩拳擦掌，“走吧，一年總比三十年好。”
“等等。”
祀沅走到剛才的石頭處，這裡刻著的小字格外醒目，若說是心魔做戲，隨著江齊的消失，這塊石頭也應該消失了才對。
朝虞看看他，看看石頭，最後又看了看他，語氣極快，“我們的宗門叫什麼名字，五秒內回答！”
“……九清門。”
“我們的關係是什麼，三秒內回答！”
“……師姐師弟！”
“最親愛的大師兄叫什麼名字？三秒內回答！”
祀沅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墨司凡，他不是我最親愛的大師兄。還有，我沒有被心魔附體，不要試我了！”
朝虞點頭，確認了這還是理智的活閻王小師弟。
祀沅手指摩挲著那行小字，他說：“心魔不會無緣無故捏造出並不存在的東西，它只會把所見過的事物展現。”
朝虞突然福至心靈，“你是說，確實有祭壇的存在？”
“沒錯。”
祀沅點頭，“或許就在心魔的巢穴之中。”
“巢穴在哪？”
他指向腳下的深淵，“腳底下。”
“……”
朝虞轉頭，“我們還是用一年時間找出口吧。”
“找到出口也不一定會變化出真正的出口，而且，同樣有心魔存在。”祀沅說著，拉住她的手。
朝虞微愣，她下意識要抽手，手掌卻被用力擒住，兩人的十指幾乎是緊扣著，她聽到對方掌心傳來的心跳。
一下一下的，沉穩又有力。
祀沅眼眸裡閃過笑，“修仙者，應該不怕高吧？”
朝虞內心暗感不好，面前的祀沅朝著她笑，她還沒說話，身體被拉扯著，兩人一同掉下深淵……
朝虞在極速下落的刺激中，很想大聲說一句：小師弟真的，有你是我的福氣！
她到底倒了幾輩子的黴運，才會和祀沅一起掉下來啊啊啊。
…………
此時，魔淵之外。
墨司凡停在戾氣籠罩的範圍之外，他無法進入。
紅綢皺緊雙眉，沒了平日肆意的灑脫，滿臉複雜，“沒有出口，沒有入口，為什麼魔淵會吞噬他們？”
“她是陰氣之體，本就吸引邪祟。”墨司凡捏緊拳頭，他雙唇抿成一條直線，“只要有她在，魔淵裡的魔物會源源不斷向她而來。”
就像飢餓了百年的野獸，突然嗅到食物的味道。
“他應該會護住小師妹吧？”紅綢有幾分擔憂，“畢竟他可是……”
她欲言又止，想到什麼，無奈一笑。
若是小師妹和他們任何一人掉下去，他們都會捨命護她。
但下去的是那位。
那就……不一定了。
那位是唯一能剋制陰氣吸引的人，不，不應該算作人。
應該說是，天生魔胚，半人半魔，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墨司凡呼吸微頓。
顯然他也意識到這點，他緊緊蹙眉。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這裡，一直等。
…………
深淵之下，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朝虞沒走兩步，就感覺到身邊的人突然一側，幾乎是倒在她身上。
她立刻伸手，將人攬住，手指觸摸到對方皮膚的時候，感覺熾熱的燙手。
她迅速要摸對方的額頭，反被扣住手腕。
少年手掌的熱度更甚，皮膚相觸的剎那，他呼吸顯而易見的沉重幾分。
朝虞乾笑，“你藥性發作的還真是時候啊！”
要打怪了，他沒藍了。
要團戰了，他打野了。
“這要怪誰？”祀沅喘著氣說。
若是其他毒藥，他體內魔氣便可蒸發。
但這……這怎麼蒸發，越蒸發，藥性發作的越快！
“……”朝虞摸摸鼻子，知道罪魁禍首確實是自己，她將人用力扶起來，“要不然你……”
她停頓幾秒，感覺身邊的人呼吸也窒慢了。
“你自我解決一下？”
“……”
祀沅喘氣的力度變重了，“你還是閉嘴吧。”
這裡並沒有濃霧，說明沒有魔物出沒。
同時也說明了，此處魔物比普通的怪物更難纏。
而他們口袋的闢魔草，也將毫無用處了……
四周的空氣越來越陰冷，隱約傳來呼嘯的寒風，陰風陣陣。
看來他們已經進入了心魔的巢穴。
朝虞沒敢掉以輕心，但她聲音卻始終的在和祀沅對話。
剛開始是問他的名字，然後是問宗門裡的其他事情。
誰也不確定，他們之間會是誰被心魔附體，或者被如何戲弄。
祀沅最開始還會回答，可慢慢的，她只能聽見對方沉重的呼吸，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朝虞繼續往裡走。
她感覺四周呼嘯的陰風，好像變成了一聲聲的低喚。
好像有什麼聲音，始終如影隨形，如蛆附骨的跟隨她左右。
“他不過是個騙子……”
“什麼祭壇，什麼出口，都是騙你的。”
“你看，他手段那麼狠辣，獻祭無辜的人，他帶你來這裡，也想獻祭你。”
“殺了他吧，殺了他吧。”
“他此刻動彈不得，殺了他，找到祭壇，你就可安全離開了。”
朝虞被這一聲聲的呼喚弄得頭疼欲裂，她腳步停下，疼痛快要把腦子撕裂。
好像有無數的人駐紮在她的大腦裡，趴在她的耳朵旁低喃蠱惑，誘惑她開始殺戮。
她側頭，看向已經神志不清的祀沅。
少年手指無意識緊緊抓著她，彷彿落水的人，最後抓住自己求生的浮萍。
原來被心魔附體是這種感覺。
她頭疼得要命，眼前的黑暗也變得猩紅一片。
朝虞笑了幾聲。
“我可是個反派啊。”
反派怎麼可能死在這裡，反派要死，也要死在主角手裡呀。
她抬眸，眼神中清明，沒有半分被心魔驅使的混沌。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朝虞就註定是反派，所以自救，躲避，逃亡。
她以前不相信自己的力量，也不相信自己能活下去。
她是個反派欸，她註定是要死的。
但此刻，前所未有的堅定在她眸中閃現。
她幾乎是揹著祀沅前進，路上的心魔還在不死心蠱惑她，妄圖拉她入地獄。
紅唇輕啟，冰冷冷的吐出兩個字：“滾開。”
所有擋路的東西，她都會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