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淵的表情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頓了許久才開口：“朕知道了。”
王欽一時半會兒也琢磨不出這句話的意思。
這皇上已經許久不曾去坤寧宮了，如今這意思，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
楚晚卿從宇文淵的懷裡抬頭，一雙清澈的雙眸眨了眨，柔聲道：“皇上，今日皇后娘娘親自出面洗清了臣妾的冤屈，若不是皇后娘娘深明大義，臣妾怕是要被陳更衣拖入泥潭。”
“皇后娘娘心善，有皇上與皇后娘娘的庇護，臣妾便一點兒也不覺得害怕了。”
宇文淵記得楚晚卿是很怕黑的，今日又得知了楚幼瀅上吊自盡的消息，會害怕是難免的。
可是，她卻很懂事，也很懂得感恩。
若是換做旁的嬪妃，定會拈酸吃醋鬧上一鬧，或者夜裡想盡辦法找盡藉口叫他過去。
看著眼前這個單純善良的人，宇文淵忍不住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若是害怕，便多點些蠟燭，等朕得空了，便來陪你。”
楚晚卿一臉知足的點了點頭。
等宇文淵離開後，楚晚卿吩咐念夏：“入夜後，將屋子裡的蠟燭都點上吧。”
“是，主子。”
宇文淵忙完後，便直接去了皇后的坤寧宮。
大皇子宇文晟得知皇上要來看自己和母后，便早早的在坤寧宮門口等著。
宇文淵剛下龍輦，大皇子就飛奔而去，抱住了宇文淵。
“父皇，父皇您來了，兒臣好想您啊……”
大皇子如今已經五歲了，可是長得卻比同齡人嬌小許多。
這是宇文淵登基後，第一個活下來的皇子，又是嫡長子，所以他也格外疼愛他。
他蹲下身，將大皇子抱了起來：“最近晟兒有沒有好好唸書呀？”
“回父皇，兒臣有好好唸書，太傅都誇兒臣了呢。”
宇文淵顯然很開心，將大皇子一路抱進了坤寧宮正殿。
皇后聽見聲音，這才緩緩出來迎接宇文淵。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宇文淵放下了大皇子，伸手，將皇后扶了起來，然後很自然的牽起皇后的手，往裡面走去。
膳桌上已經布好了菜。
入座後，宇文淵誇讚大皇子：“我們的晟兒這麼棒，可要多吃點飯，再長高一些長壯一些。”
大皇子乖巧的點了點頭，埋頭乾飯。
晚膳過後，宇文淵有意留在坤寧宮過夜。
棠嬤嬤很識趣的屏退了左右，將大皇子也帶了下去。
不一會兒，就有婢女進來備了熱水，宇文淵將婢女也屏退了。
寢殿的屏風後，只剩下宇文淵和皇后姜妤婉。
浴桶中的霧氣嫋嫋升起，更襯得姜妤婉清冷脫俗。
宇文淵伸手，將她拉入懷中。
他口中輕喃：“婉婉……”
“朕今夜歇在坤寧宮，可好？”
說話間，宇文淵的唇貼上了姜妤婉的耳畔，上下游離。
她打了個冷顫，內心翻江倒海，最後將宇文淵推開了。
宇文淵愣在原地，眸中的光漸漸黯了下來。
“婉婉……”
姜妤婉忽略宇文淵此刻的失魂落魄，她面不改色，手中捻佛珠的手卻緊了緊。
她與宇文淵拉開了一些距離，平靜地開口：“皇上，今夜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所以呢？不是初一十五，朕就不能歇在坤寧宮了？”
“自然可以，臣妾這就讓婢女進來伺候皇上沐浴更衣。”
話落，姜妤婉便繞過屏風，將身邊的貼身宮女秋容和冬薇喚了進來。
宇文淵跟了出去，一把扣住了姜妤婉的腰。
他湊近，沉聲問道：“皇后當真要如此絕情？”
見姜妤婉不回答自己，宇文淵扣住她的腰的那隻手用力了一些。
“無論朕如何討好你，取悅你，你都不願意再原諒朕？”
姜妤婉疼得皺起了眉頭，貝齒不自覺地咬了咬下唇。
秋容和冬薇見狀，連忙跪下求情：“求皇上息怒，莫要傷了皇后娘娘！”
宇文淵胸膛裡熊熊燃燒的怒火一直燃到了他的眼睛裡。
他青筋暴起，一字一頓道：“皇后如今，連話也不願意與朕多說了嗎？”
回應他的依舊是一陣沉默。
宇文淵心底最後一絲期盼也被姜妤婉抹滅，失望，憤怒的情緒如洪水決堤般他的眼底。
他鬆了手。
姜妤婉連連後退了幾步，手中的佛珠忽然斷裂，散落了一地。
再抬眼時，宇文淵已經消失在夜色中，再也尋不到蹤跡。
秋容與冬薇默不作聲的將地上掉落的佛珠一顆一顆撿起來。
棠嬤嬤見皇上離開了，也匆匆趕了過來，只見皇后正緊握著拳頭，捂著胸口，眼淚顆顆落下。
棠嬤嬤輕聲嘆息：“娘娘，您這又是何必呢？今夜您讓皇上過來用晚膳，奴婢以為娘娘您想開了……”
姜妤婉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低聲咆哮：“本宮恨他！恨他包庇害死語兒的兇手！本宮永遠都不能原諒他……”
樹枝被風吹得嗚嗚作響，一陣電閃雷鳴，雨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將坤寧宮的悲傷蓋了過去。
春暉宮。
楚晚卿沐浴出來後，未施粉黛，只著了一件淺綠色衣裙，三千青絲用一支玉簪輕輕挽了一下。
屋子裡燭光閃爍，襯得她更加嬌豔欲滴。
念夏手上提來了一盞宮燈，遞給了楚晚卿。
“主子，下雨了，皇上應該不會來了，您還要去外面等嗎？”
楚晚卿接過宮燈，點了點頭，朝外面走去：“替本宮打傘。”
念夏跟在楚晚卿身後，心中有些擔憂。
今夜皇上去了坤寧宮，大概率是不會再來春暉宮了，她真的擔心主子到頭來空等一場。
那該多令人傷心啊。
雨聲淅淅瀝瀝，楚晚卿衣衫單薄，晚風將她的裙襬吹得翩翩欲飛。
站在這輕紗般的雨霧裡，她三千青絲擺動，像極了天上的神仙妃子。
宇文淵行至此處時，正好將這美如畫卷的場面盡收眼底。
他大步上前，將楚晚卿橫抱了起來，往殿內走去。
宇文淵握著楚晚卿冰涼的手，滿眼心疼：“這大雨綿綿的，若是朕不來，你便要在外面等一夜嗎？”
楚晚卿眉眼含笑，伸手環住了宇文淵的脖子：“臣妾知道，皇上若是想起臣妾，定會來的，臣妾想讓皇上到了春暉宮，第一眼就能看見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