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找家店去裡面等?”
這裡是落霞縣城最為繁華的地方,一場大火將街上的店面全都喚醒,家家戶戶都敞開著門。
她覺得冷,原本也想過去裡面等著他,但是……
“我怕你找不到我。”宋雲禾這樣說。
顧臨晃了下神,的確,之前沒看見她,便已經準備往裡衝了。
人是他從定安帶出來的,得把人平安帶到臨安去,要是路上出點什麼事,他不好跟張懋修交代。
顧臨看著她的臉,薄唇微抿,“走吧,先找個地方住。”
他往前走出幾步,習慣回頭看一看她有沒有跟上來,這一看,便看見她走路的的姿勢不大對。
顧臨走回去,“怎麼了?摔了?”
宋雲禾點頭道:“跳下來的時候崴到腳,我以為已經快到地上了,誰知還有那麼高。”
顧臨眉梢一抬,“你跳下來的?”
“火是從樓下開始燃的,”宋雲禾說:“沒法下樓,我拽著床單下來的。”
顧臨頭看了眼旁邊店家的二樓,這個高度,也難得她敢往下跳。
“上來。”顧臨在她面前蹲下身。
宋雲禾沒敢讓他背,問:“你的馬呢?”
顧臨方才早就看過了,之前慌亂之下沒管馬,估計是被衝散或是被人順手牽羊了。
“丟了。”
宋雲禾立馬問:“那怎麼辦?”
“快上來。”顧臨催促。
朝暉這個時候終於冒出頭,顧臨揹著她走在熹微的晨光裡,街上行人很多,他們穿行其間,去找一個落腳地。
清晨的風很涼,宋雲禾牽了牽身上的大氅,將顧臨一起罩在了裡面。
顧臨其實不冷,揹著人的時候,後背是暖的,“你的披風呢?怎麼不披上?”
“燒了,沒來得及拿。”
宋雲禾的聲音悶在顧臨耳後,他不自覺側了下頭。
他記得接過包袱時,看見她的包袱比平時要大,還以為她把披風塞在了裡面。
“那你包袱裡裝的是什麼?”
“是你的衣服。”
宋雲禾半天沒聽見顧臨說話,忐忑地伏在他背上,過了一會兒,輕輕喊了他一聲。
“顧臨。”
顧臨:“嗯。”
“我把你給我的凍瘡膏弄丟了。”
“沒事。”
“披風也丟了。”
“再買。”
“那馬怎麼辦?”
“能找回來。”
他總是這樣,惜字如金,但出口的話時常讓宋雲禾覺得溫暖。
顧臨感到圈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微微收緊,她的身體有些顫抖,低下頭,就能看見她交握在他胸前的雙手死死扣住,指甲在手背上掐出了印。
顧臨微微側頭,餘光裡是宋雲禾的臉。
明明還帶著劫後餘生的恐懼,卻睜大了眼,不許眼淚往外流。
好似那是一個出口,一旦落淚,脆弱就再也兜不住,軟弱便會捲土重來。
客棧大火,逃出來的客人把這條街上的其餘客棧都佔滿了,他們只能往偏僻一點的地方去,途經一家醫館看過腳傷,後來總算是找到一家客棧。
時間還早,店小二坐在櫃檯後面打打瞌睡,連有人進門都沒聽見。
“小二。”
“哎?”小二醒神,揉了揉眼睛,樂呵呵站起來,“兩位客官,住店嗎?喲,這位夫人怎麼了?是身體不適還是腿腳不便?”
“是我妹妹。”顧臨道:“她崴了腳。”
宋雲禾因那聲妹妹蜷了蜷手指,見小二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朝他點了點頭。
小二“噢”了一聲,“二樓只剩一間房了,樓下還有兩間,二位看是兩個都住樓下,還是一個人住樓上去?”
顧臨救她那一晚,是一個開端,他們在見面的第一夜同室而眠,之後一路走來或宿山野,或住客棧,同室好似都變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