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重新启动,在泥泞中踽踽独行。
虽然解决了麻烦,但是傅晚晴的好心情也已经烟消云散。
她看着杨世彦背影消失的方向,在心中琢磨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不禁疑惑:“汉城什么时候变天了?”
印象里杨家少主不应该是世清哥哥吗?而且杨家家风肃正,规矩极其严苛,怎么会教养出这么顽劣不堪的孩子?
张伯边开车边解释:“您不在的这三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杨家二少爷染病去世,三少爷遇刺,重伤昏迷,只剩四少爷能挑大旗了。”
“杨世彦……”傅晚晴喃喃地重复了两遍这个名字。
“您可能不认识他……”
张伯刚要开口解释却被傅晚晴抢先说出。
“他就是杨督军那个小儿子?”
“是。”张伯点点头表示肯定:“不过现在已经废督裁军,以后要叫杨督理或者杨司令,督军二字不要再提了。”
“真的是他啊。”傅晚晴微微皱眉。
他居然能爬到这个位置,那还真是有点意思。
一路顺畅的到了汉城,关口由于杨世彦的打点也没有为难。
傅晚晴进了城,透过车窗打量着久别重逢的故乡。
城中,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商铺停业,街上一个人都看不到,完全没有市井该有的的烟火气。
雨滴模糊了窗外的景色,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不知道到底是变了还是没变,让傅晚晴有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萧索。
汉城今日阅兵,临近杨府的街道全部戒严,站满了装备精良的士兵。
雨一直在下,秋日细雨已经有了丝丝凉意,时不时卷落几片枯黄的秋叶,在空中盘旋几圈,最终魂归泥土。
看着那些全身被淋透却依旧站的笔直的士兵,傅晚晴不禁撇了撇嘴,暗骂了一声:“真是暴君。”
“小姐,切记要慎言,这种话话万万不能再说。”张伯被傅晚晴的口出狂言吓出了一身冷汗。
“知道了。”傅晚晴毫不在意的敷衍过去。
汽车缓缓停在了陌生的府邸门前。
“不先回家吗?”傅晚晴有些疑惑。
“老爷在里面等着您呢。”张伯下车,弯腰给傅晚晴开门撑伞。
傅晚晴今日穿的是一件一字肩纱裙,下了车风一吹,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赶紧加了件狐狸毛披肩,才觉得暖和了些。
披肩遮住了肩膀处雪白的肌肤,让她显得温婉守礼了不少。
傅晚晴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高门大院,上面赫然入目“杨府”两个大字。
青色的高墙配上重檐歇山顶,笼罩一切,威严异常。
傅晚晴在杨府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心中暗想:院墙修的这么高,有可能不是王座,而是牢笼。
“小姐,我们进去吧。”张伯小声询问傅晚晴的意思。
“我们去杨府做什么?”傅晚晴不禁皱眉,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现在对杨家观感很差,觉得此次前去一定没什么好事。
“小姐,您就别问了,咱们走吧。”张伯不敢多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傅晚晴知道为难张伯也没有用,拢了拢毛茸茸的披肩,随着张伯进了杨府。
傅晚晴进了杨府,感觉气氛格外压抑。
她看着身边埋着头来来往往的家丁和佣人,不禁有些紧张地拽着张伯胳膊,一路都没敢出声。
张伯把傅晚晴送到议事厅便离开了。
傅晚晴在屋檐下站了许久,做好了心理建设才迈进屋内。
议事厅内,傅晚晴见到了父亲,还有一些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叔伯,都是些汉城的勋贵世家。
大家虽然都在闲聊说笑,但有种严肃的气氛弥漫开来。
“爹。”傅晚晴一下子扑到父亲怀里。
她明显感觉父亲的身子不自然的僵了一下子。
“都多大的人了,还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傅老爷笑骂了一句,然后推开了她,有些尴尬的对其他老爷呵呵一笑。
为什么一切这么奇怪?连父亲都变了。
又过了一会儿,曹老爷带着大少爷曹桓宇一同前来。
“小宇哥!”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傅晚晴眼睛亮了起来,小跑着过去和青梅竹马打招呼。
曹桓宇脸上露出了十分复杂的情绪,有惊讶也有尴尬,他装作没听见,扭过头去不理会傅晚晴。
一声威严的轻咳,所有人立刻噤声,纷纷起身。
汉城督理、杨显嵩杨司令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她刚见过的四少爷杨世彦。
杨司令腰杆笔直,身材保持的很好,但年岁不饶人,毕竟杨司令已经年过半百,有些瞬间可以看到疲态,不如往日威严。
傅晚晴还在发愣,傅老爷赶紧把她拽到身边,小声叮嘱:“小祖宗,等会千万别乱说话,咱们回家随便你闹,但是在这闹可是要掉脑袋的。”
“都坐。”
杨司令坐下后,所有人才敢纷纷落座。
只有杨世彦一人没有座位,垂手站在杨司令身后。
虽是白天,两侧墙壁上白色灯罩里的壁灯全部亮着,透出昏暗却色调冷淡的微光,很有谈正事的严肃气氛。
各位老爷之间寒暄奉承了几句,这些虚与委蛇傅晚晴只觉得虚伪无趣。
傅晚晴的目光一直黏在对面的小宇哥身上,曹桓宇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她不禁气恼,赌气似的移开目光,高居上首之位的另一个人却突兀的闯入她的眼帘,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杨世彦。
傅晚晴可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训,她毫不避讳的上上下下打量起杨世彦来。
上次见面时,杨世彦在马上,而她坐在车里,杨世彦居于上位,她一直在仰视他,所以觉得杨世彦高高在上,十分威风。
如今的杨世彦给她的感觉和上午遇见时简直判若两人。
杨世彦瘦得离谱,衣服由几根骨头撑起来,布料下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肉,裸露的皮肤惨白的近乎透明,暴露着青紫的血管,单薄的唇毫无血色,如果不说没人能想到他竟是位金尊玉贵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