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子就在菜市場東邊，不遠，中間隔著片荒地，據說以前是個傢俱廠，後來經濟不行，傢俱廠倒閉，就閒置下來了。
從外面看，廠房不算太舊，大柵欄門是換過的，還有門口牌子，也是新的，上面寫著幾個字：
中天電子廠。
裡面三個大車間，辦公室，食堂，該有的都有，院子打掃得很乾淨。
車間掛著門簾，老牛從車間出來，低頭摘白手套。
桔子喊了聲，“牛叔。”
老牛笑，“桔子來了？快進來瞧瞧。”
桔子和方勇進車間，裡頭特別寬敞，工人也不少，二三十個，都在低頭組裝電子零件，
有年紀大的，也有十五六歲的，有的戴著單邊眼鏡，手裡拿著小鑷子，一看就是有技術的。
桔子小聲問方勇，“你從哪兒找這麼多人？”
方勇湊近說：“有些是老牛介紹的，有些電子廠挖來的，都是人才。”
“大家停一下手裡的活兒。”老牛說。
工人們抬起頭。
老牛接著說：“我給大家介紹一下……”
“廠長嘛，認識。”大家起鬨，“旁邊這漂亮丫頭誰啊？”
“今兒不介紹這小子。”老牛把方勇推到一邊，“這是桔子……”
“我老婆。”方勇接話。
大家哈哈一笑。
桔子和大打招呼，“大家好。”
乖巧懂事的樣子，特別討人喜歡。
“這丫頭真漂亮。”
“那小子有福。”
大家一陣議論。
方勇說：“今天廠子第一天正式開業，我說兩句。”
安靜下來。
他說：“咱們不弄那些虛頭巴腦的，大家趕緊把手裡零件組裝起來，貨馬上就有人要，錢一到手，就給大家發獎金。”
一陣叫好。
方勇說：“我在廠裡待不住，有事找咱們廠技術顧問。”
老牛往前兩步，拍拍方勇肩膀，“跟這小子幹，放心，肯定虧不了大家。”
大家鼓完掌，低頭接著幹活。
方勇牽住桔子的手，問她，“累不累？”
桔子搖頭。
“老牛，我送桔子去裁縫鋪，廠裡你看著。”方勇說。
老牛往外送他們，“半個月以後，應該能出第一批貨，就是那些老闆們等得著急。”
“大彪去接貨了，再弄幾臺進口的，讓他們先賣。”方勇說：“等廠子穩定些日子，咱們招幾個大學生。”
“大學生？”老牛有點意外，“他們恐怕下不了車間。“
方勇說：“我要的是他們的腦子。零件是別人的，再怎麼組裝也不是咱們的東西。咱們要幹，就把自己的產品，賣到國外去。”
老牛明白了，“還是你小子想得遠。”
“對了，告訴你個大喜事。”方勇說，“桔子懷孕了。”
“是嘛？”老牛看看桔子，“那得好好養著，可不能累著。”
“嗯。”桔子笑了笑，“我知道。”
人來人往的裁縫鋪門口，站著個女孩子，懷裡抱著一卷布料，時不時看看手腕上的表，
桔子認得她，她是那天的短頭髮女孩。從摩托車後座下來，把頭盔給方勇，迎過去，“你好。”
“你好。“短頭髮女孩說：“老闆，我也想做條裙子。”
“進來吧。”桔子打開門。
女孩子要進去，看見方勇，似乎有點害怕，猶豫了。
桔子讓方勇在外面等，方勇沒說什麼，靠摩托車，點菸。
女孩子這才進去，把布料給她，“我想做條和我朋友一樣的裙子，老闆，你還記得吧？”
“記得。”桔子接了布料，料子是白底加黑色波點，比紅色清新，手感一樣的好。
她放下布料，拿軟尺，給女孩子量尺寸。
“我朋友那件裙子，誰見誰誇，連我媽都說，剪裁不一般。”看得出來，女孩子是真喜歡。
“滿意就好。”桔子給她量腰圍，隨口聊天，“你多大了？”
“十九。”女孩子說。
“在上大學？”
“嗯，大二了，你怎麼看出來的。”
桔子說：“髮型，大學生留短髮的多。”
女孩子摸了摸短髮。
桔子把她尺寸全記下來，“你叫什麼名字？”
萬一客人多，怕把布弄混，記個名字，以防萬一。
“白麗。”
桔子記好名字，又問，“著急穿嗎？”
白麗說：“我打算星期天穿著去郊遊。”
星期天……
今天星期二，還有時間，桔想了想，“星期六下午來拿吧。”
“行。”
送走白麗，桔子把方勇叫進來，坐下，畫設計圖。
白麗個子高挑，身材纖細，很適合雜誌上的裙子版型，裙襬和裙長方面改動一下，應該會更靈動，
方勇看眼設計圖，看不懂，就是覺得他的小桔子很厲害，而且睫毛低垂，手裡拿筆，認真畫圖的樣子，特別美。
看呆片刻，給她倒了杯水，“老闆，喝水。
“你去忙吧。”桔子一點不客氣，“我這邊沒事。”
“中午怎麼吃飯？”方勇問。
這確實是個問題。
桔子琢磨一會兒，抬起頭，“你回不回家？不回我就去我媽家吃。”
方勇四處看了看，又去小屋裡轉了一圈，覺得環境不錯，回來說：“中午我給你送飯，吃完休息，省得來回跑。想吃什麼，隨便點。”
“你做？有空？”桔子問。
“有空。廠裡廚房大，夠開小灶。”
桔子笑了一下，“清淡點的就行，對了，告訴媽一聲。”
“先寫個招工啟示。”方勇拿了張白紙，放她面前，“你一個人在店裡，我不放心。”
招幫工，桔子要好好想想，最好，找個會蹬縫紉機，能吃苦的。
當年她當幫工，那家店裡忙，她就把裁好的布拿到家裡，等女兒睡了再做，有段時間，天天蹬縫紉機到後半夜。
能掙到錢，她很滿意。
有一次半夜，方勇喝多了敲門，她繫著滿身線頭的圍裙，把門打開。
看到的，是方勇滿眼的心疼。
後來，方勇想辦法把她安排到了設計師身邊，她才輕鬆了不少。
所以做幫工不是輕鬆工作，年齡方面，最好不要太大，縫紉是精細活兒，眼花不行。
如果會蹬縫紉機，更好上手。
桔子寫上：本店招縫紉工一名。
要求：女，18到35歲，吃苦耐勞，熟工優先。
工資面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