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電話時，徐敏珠正在做美甲。
不沾陽春水的十指白皙修長，宛若少女，一顆顆水鑽貼上去從不同角度看都反著光，亮晶晶的好看。
美甲師正低頭，認真地給徐敏珠貼鑽。
“一個指頭200塊，10個指甲全都要貼滿嗎？”
徐敏珠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翹著膠還沒幹的手指滑到了接聽鍵，聲音溫婉：“喂？”
鄭老太太說明情況，理所當然道：“你現在去買個烏雞，燉了湯，送來醫院給文彬補補身子。烏雞要買泰和烏雞，別的品種是喝不慣的。”
徐敏珠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聲音裡聽不出來分毫。
“文彬哥對我這麼好，我給他燉雞湯是應該的。只是……”徐敏珠頓了頓：“我弟妹剛生了孩子，我正伺候她坐月子呢。孩子還小，我實在是走不開。”
“孩子……生了？”
鄭老太太激動得當即就把雞湯的事忘了。
“什麼時候的事？男孩女孩？在哪個醫院？”
鄭文彬比鄭老太太還要激動，整個人從床上彈起來，病也在這一瞬間好了大半：“你怎麼不早說？我現在就去看孩子。”
徐敏珠嘴角掛著笑：“男孩，昨天夜裡剛生的。”
鄭文彬和鄭老太太連說好，激動得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鄭文彬抬手就把正在打著的吊水拔了，作勢就要穿鞋：“問問是在哪個醫院生得？我現在就去看看。”
鄭世傑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爸，奶奶，敏珠阿姨的弟妹生孩子，你們這麼激動幹什麼？”
正常來說，家裡添丁是好事，也應該提著禮物上門探望。
但這兩人激動得實在有些過了。
鄭文彬母子倆一愣，這才想起來病房裡還有個人。
鄭文彬按耐住激動得神色，擺擺手：“剛才你不是說還要回公司加班嗎？這裡沒事了，你趕緊回去上班吧。”
鄭老太太也跟著說：“是啊，你是部門主管，在公司位高權重，公司離不開你，趕緊回公司忙吧，你爸這裡還有我呢。”
鄭世傑雖然心生疑惑，但確實還要抓緊時間回公司，也沒再多問什麼。
鄭世傑一走，鄭文彬就再也按耐不住激動得心情，一把年紀的人了，竟激動得手都在顫抖，說話聽起來都不怎麼利索：“媽，你聽到了嗎？我要當爺爺了，我要當爺爺了。”
鄭老太太也激動，只是相較於鄭文彬還是差了一截。
她沒好氣地說：“行了，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又不是第一天當爺爺。”
“那怎麼能一樣？這是我和敏珠的孩子，江氏生得孩子怎麼能比？以後這鄭家的家業，還是要給我和敏珠的孩子。這麼多年，真是虧待他們母子幾個了。”
門外聽到這句話的王雪，差點把裝雞湯的保溫桶打翻。
帶女兒看完醫生後，王雪把她送回孃家，又抓緊時間燉了雞湯給公公送過來，沒想到竟聽到他們說話。
徐敏珠的存在王雪是知道的。
但她不知道還有孩子。
屋內的母子倆並不知道王雪已經到門口了，鄭老太太想起徐敏珠的模樣，不放心地說：“徐敏珠整日化得跟妖精似的，能伺候好月子嗎？塗脂抹粉的，不會對我重孫有什麼危害吧？”
鄭老太太越想越不放心：“還有她那雞爪子，不會颳著我重孫臉吧？”
“哎呦，要是給我重孫臉刮花了怎麼辦？”
鄭文彬也沉默著沒說話。
鄭老太太的擔心不無道理，徐敏珠有個性，有自己的事業，有魅力，但有一點鄭文彬不得不承認，她不會帶孩子，更不會照顧月子。
“找江海棠。”
鄭老太太一拍大腿，當即就決定了。
“那婆娘雖然沒用，做飯還是可以的，照顧月子也放心。從前王雪生觀棋詩雨的時候，不都是她照顧的？”
鄭文彬也知道江海棠最合適。
“只是，她能願意嗎？”
“她有什麼資格不願意？”鄭老太太眼睛一斜，刻薄相盡顯：“就說是熟人介紹，能給家裡賺錢的，她不會拒絕。”
以鄭文彬對江海棠的瞭解，她的確不會拒絕。
那女人市儈，十年如一日的市井小民，能為了三塊兩塊錢在菜市場跟人辯論半天。若是讓她知道有這麼個能賺錢補貼家用的機會，她一定不會放過。
只是鄭文彬頗為不爽：“這次我要是主動找她，恐怕要讓她得意了。”
鄭文彬的本意是要好好晾江海棠一段時間，省得她被家裡慣壞了。
“那就讓世傑去說。”鄭老太太也不願讓自家兒子跟一個女人低頭：“讓世傑跟她說最近手頭有點緊，又不想跟家裡開口，江海棠肯定會幫他。誰不知道，江海棠把幾個孩子當眼珠子似的護著，生怕他們受一點苦。”
“王雪？”
鄭文彬突然出聲，把站在門口的王雪嚇了一跳，也把鄭老太太嚇了一跳。
鄭老太太的臉當即就沉了下來。
“到了怎麼不進來？鄭家人什麼時候有偷聽牆角的習慣了？”
王雪進來有些緊張。
鄭老太太問：“聽到多少了？”
王雪將雞湯放下：“沒，沒聽多少。”
這樣子，明顯就是聽了不少。
鄭老太太也不拆穿，而是讓她坐得更近了一些：“你是知道，親媽不在身邊，孩子是最可憐的。這要是再娶了後媽，孩子得被磋磨得不成樣子。咱們都是聰明人，犯不著為了別人的事，讓自己的日子不好過不是？”
王雪咯噔一下，連忙低頭稱是。
如果鄭世傑跟她離婚，孩子不可能判給她，這話鄭老太太已經說了許多遍。
因為鄭世傑是企業管理層，研究生學歷。
而她不過是個幼師，大專學歷。
鄭老太太冷哼一聲：“知道就好，奶奶也不是故意想為難你。聽說你那弟弟在公司幹得不錯？什麼時候有空叫到家裡來吃個飯？”
王雪臉一僵，生硬地回道：“忙完了這陣我就叫。”
說的自然是虛話。
鄭家人也不歡迎王家豪來家裡吃飯。
鄭老太太這是提醒她，若她把聽到的亂說，鄭世傑就會開除她弟弟王家豪，反正也就是一句話的事。畢竟當初王家豪能進公司，也是因為鄭世傑的介紹。
離開醫院，王雪也沒回家，而是在公園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
她徹底陷入糾結，腦子裡彷彿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這事，究竟要不要告訴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