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很擔心,“鬧的動靜這麼大,會不會暴露了國公爺歇在咱們家?若是讓長公主知道了……”
就算顧熙和是一品國公,養外室也是要被人彈劾的。
為了兒子的名聲,長公主肯定不可能放任不管,十之八九會讓蘇晚意以通房的身份先入府侍候著。
“不會的,他答應了我暫時不讓別人知道。”
蘇晚意說得很堅定,其實心裡也在打鼓,畢竟她的身份太低,低到可以任由貴人們隨意操控,完全不必考慮後果。
綠柳聽她這樣說,稍稍安心,遞給她一顆藥丸,看著她服下。
藥丸可以引發高熱,她遇到刺殺這麼大的事,被嚇病才更能引起顧熙和的憐惜。
不一會兒,顧熙和鐵青著臉走進來,綠柳趕緊退了出去。
蘇晚意立刻挪動身體,抱著被子蜷縮在床榻的最裡側。帶著顫音問:“可是永昌侯府的人要殺我?”
顧熙和點了下頭,邁步上榻將她從被子裡扯出來,摟進懷裡,“不要怕,我不會讓永昌侯府傷到你。”
她輕輕點頭嗯了一聲,可身體依舊緊繃著,“我不知道永昌侯府的人如此狠辣,要是知道我就…我就……”
她抿著唇,一副後怕又委屈的可憐樣子,可眸子裡卻又寫滿了不甘心。
這副樣子狠狠戳中了顧熙和,他的女人,永昌侯府也配欺負?
他周身的氣勢陡然凌厲起來,“一個永昌侯府還翻不了天,不要怕!”
情事被打斷,蘇晚意又受了驚嚇,顧熙和也沒了興致,擁著她睡著了。
半夜,綠柳的藥丸起了作用,蘇晚意發起了高熱,口乾舌燥下醒了過來。
她一動,顧熙立刻也醒了,感受到她明顯粗重了的呼吸,問道:“怎麼了?”
“我做噩夢了,不大舒服,讓綠柳進來。”
臥房裡燃起蠟燭,他才看清楚,她臉頰緋紅,眼角還有未乾的淚痕,縮在被子裡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像被風雨吹打過的嬌花,怎麼看怎麼讓人心疼。
綠柳把了脈,說道:“姑娘是驚嚇導致的高熱,先喝退熱的藥,再喝兩天安神藥就能好。”
“去煎藥!”顧熙和沉聲道。
又坐回床榻上擁著她,柔聲安慰,“我明天就去找永昌侯,定不叫永昌侯府的人再對你動手。”
蘇晚意點頭,小手緊緊地抱著他勁瘦的腰,“我知道了。”
她說知道了,可聽聲音明顯還是害怕的。
他不是個會安慰人的,更從沒有安慰過柔弱的女人。
搜刮腸肚才幹巴巴地說道:“永昌侯雖是工部尚書,可你夫君我也不是好欺負的,我定會護你周全,你不要多想。”
“嗯!”她聲音哽咽,眼淚浸溼了他的寢衣。
“哭什麼?我都說了你不要怕!”顧熙和有些煩躁,她不信他!
蘇晚意搖頭,“有你在,我當然是不怕永昌侯府的,可如果……”
煩躁不見了,顧熙和微微嘆了口氣,想到她的姐姐突然病故,又被繼母趕出家門。
帶著丫鬟來到京城也是無依無靠,說是和四弟妹是好友,可她對四弟妹從來都是恭恭敬敬地稱一聲四少夫人。
她如同飄在水中的無根浮萍,又已經是他的女人了,再沒有後路可退,這輩子只能依靠他活著,自然是要緊緊抓著他不放,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她惶惶不安。
思及此,他覺得他不應該對她太嚴苛,於是放軟了語調輕哄她,“你不要總擔心我不要你,我今日已經跟我母親說好了,三個月後成親。等我成了親,就納你做貴妾。”
說完,他又覺得還不太夠,問道:“要不我提前把你納進府吧,清宜性子溫和,我親自去和她說,她肯定會同意的。”
蘇晚意心下大驚,身體僵硬片刻,三個月?時間太緊了!而且還是貴妾,怎麼辦?
貴妾也是妾,而妾通買賣,為了區別貴妾與良妾,所以男人納貴妾要寫婚書,這樣主母就不能隨意賣掉或送人。
若是男人不想要這個貴妾了,也得寫一封放妾書,貴妾才能恢復自由身。
“怎麼了?不願意?”顧熙和的聲音冷了下來。
蘇晚意抱著他的手更緊了,“我只是害怕,你成了親就是別人的夫君了,我沒想到那麼快……”
“我也是你的夫君,清宜不會欺負你的,她也不敢欺負你!”
他同意娶清宜,不僅是因為清宜性格溫和,也因為清宜的孃家沒有人握有實權。
這樣的妻子,可以讓聖上放心,還可以任由他拿捏。
“還是等你成了親再接我進府吧,我以後也是要在她手底討生活的,不想在這時候讓她丟了臉面。”
顧熙和是個很敏感的人,蘇晚意總說怕他不要她,又不肯進府,這很矛盾。
“是我要提前納你進府的,她若因此難為你,我自會管教她。你提前進府,可以早些站穩腳跟,不好嗎?”
蘇晚意立刻想到她話裡的漏洞,眼含熱淚,仰著小臉問他,“我一個妾,要站穩什麼腳跟?
你寵愛我,府裡自然無人敢欺我;你厭棄我,誰又能看得起我?”
顧熙和嘴唇微動,想質問她為什麼總是不相信他。又覺得再和她爭辯下去,她會更傷心,她還病著呢。“罷了,容我再考慮一下。”
等蘇晚意喝了藥,兩人又重新睡下。
太陽高懸,早朝散後,朝臣們三三兩兩地往宮門外走。
顧熙和約了永昌侯去長慶樓說話。
顧熙和與永昌侯沒什麼交情,說話也算不上多客氣。沉聲問道:“齊世子和齊姑娘在我府上出的事,侯爺可全都知曉了?”
齊世雪出了那麼大的事,永昌侯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他悄悄打量著顧熙和,見他面色不愉,聲音裡還一絲質問的意思,這明顯不是道歉該有的態度,難道當時還發了別的事?
“已經聽我夫人說過了。小女受了委屈,我也不忍她因此丟命,所以在城外的清心庵包下了一個院子,明天就送她去清修。”
他說話很謹慎,想著不管發生了什麼以事,齊世雪受到那種傷害總是不爭的事實。
顧熙和從袖筒裡抽出七八張供詞放到桌子上,“這是我審問下人所得,侯爺看完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