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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镜春屋子上的茅草是她去年入秋后新盖的,厚厚一层,被日头晒得干燥,大火烧得格外旺,待扑灭时屋顶已全然烧空了,只剩几面残垣黑黢黢地立在那儿。

接近晌午的时候,洪村长将县衙的徐主簿和宋仵作迎进了院子,剩下的捕快兵分两路,一路将宅子围起来,一路搜查证据。

院子里的村民见官府来人,一个个拘谨得不敢出声,有人带头跪下,余下的人便一道跪下磕头。

徐主簿连连抬手:“无需行礼,免礼,免礼。”

村民不敢动,直到洪村长发了话才敢起来,低眉垂眼不敢乱动。

“找几个明白人问问话,剩下的让他们回各家干活儿去吧。”

“诶,是。”洪村长点了几个头脑机灵的村民留下,让其余人的散了。

应轩的尸首被安置在梨树的阴凉底下,葛大夫一直守在那儿。

洪村长引着主簿和仵作过去,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村里的葛大夫,昨晚失火后,应轩被救出来时还未断气,葛大夫给他扎了几针,他回光返照,说了几句遗言……”

话至此处,出于私心,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那几句遗言对镜春可是相当不利。

但他这份私心起不到什么作用,县衙的人已在来的途中盘问过来龙去脉,知晓应轩在死前指认是镜春杀了他。

宋仵作在应轩尸首旁蹲下,朝葛大夫拱拱手:“大夫,您可知晓他的死因是什么?”

“回大人,他长年酗酒纵欲,身体底子本就不好,昨日吃了药、又喝了许多酒,两头相冲,再被浓烟熏伤了肺腑,就不行了。”

宋仵作扒开他的眼睛和嘴看了看:“您说的有理,待我回头解剖完便能定下死因了。”

“把他右眼揭开看看。”徐主簿道。

宋仵作将覆在应轩眼睛上的纱布揭开,整只眼眶布满青紫淤血,高高肿着。他掰开眼皮查看,道:“虽受了伤,但未失明。”

徐主簿颔首:“先着人收了带回县衙。”

赵捕头自后门进来,抱手行礼:“大人,后门有发现。”

一行人跟着过去,停在后门外墙一棵被烧焦半边的桑树底下。

“大人,纵火之人应当就是爬上这棵桑树点燃了屋顶。”赵捕头顺着路径比划,“您看,树枝和树叶都被折断,还没蔫呢,想必就是昨天晚上刚弄断的。”

徐主簿捋着胡子仰头看:“纵火的人要想越过院墙点燃屋子,少不得爬到一丈高的地方……”

“是。这棵桑树虽长得茂盛,但上头的枝干只有孩童手腕粗细,故而纵火者大抵偏瘦,否则这树承不住。”

洪村长转了转眼睛,想起来一个人,又恐害了人不敢乱说话,只道:“大人,既然纵火的人是从院墙外头点火的,那想必就不是镜春了,她若真想烧死应轩,哪需多此一举。”

徐主簿抬眉:“洪村长,你怎的一直向着应镜春说话?”

洪村长被看穿,倒也未心虚,如实道:“回大人,因为镜春是村里有口皆碑的好孩子,她定不会做那等杀人谋命的勾当。”

“有口皆碑?”

“是啊,村里受她恩惠的人不在少数,谁人找她帮忙,她能帮便都会帮。”

“那应轩死前为何指认是应镜春杀了他?”

“这……早年应轩与应家有些龃龉,负气出走去三襄县当了上门女婿,如今隔了二十年才又回来。他临死前那般说,当是和镜春起了矛盾,个中详细,得需问她才知晓了。”

“应镜春在何处?”

“事发后我便让镜春在堂屋里候着了,她的未婚夫陈廊老爷家的公子陈允之也在。”

徐主簿示意洪村长带路:“去问问。”

镜春和风宴已在堂屋坐了整个上午,她担心他久坐不适,劝道:“允之,你去房中歇息吧。”

风宴看她,镜春脸色苍白,浑身僵硬绷直,手指一直攥着没松开,他摇头:“官府的人已来了,想来不久就会找你问话,我得从旁听着,免得你糊里糊涂认下不该认的。”

“不该认的我自然不会认。”

风宴坚持:“你这性子,我不能让人欺负了你。”

镜春便没再多说。

不多时,门外响起交谈与脚步声,正往堂屋来,两人对看一眼,面色又沉了几分。

洪村长引着徐主簿一行人进门,“大人,这便是镜春与她的未婚夫陈允之公子了。”

他又对镜春和风宴道:“镜春,陈公子,这位是县衙的徐主簿。”

镜春欠身行礼:“民女见过大人。”

“免礼。”徐主簿将两人看上几个来回,在空位落座,“应姑娘,我们来是想问些死者应轩的情况。”

“大人请问。”

“你可能解释他为何指认是你杀了他?”

“回大人,失火一事并非民女所为。轩叔这般指认,是因我与他昨晚刚起了纷争。轩叔自二十年前离家便未回来过,这些年我与他并无交集,此回他得知我要与陈家结亲,特意赶了回来,直言要分我的聘礼与宅子,我不应,让他立马离开,他许是觉得昨晚的火是我逼他走才纵的。”

洪村长在旁应和:“正是,应轩已有二十年未回安宁村,连他爹娘、兄嫂过世也未曾回来过。”

徐主簿接着问镜春:“你们昨晚为何起纷争?”

“昨晚他看了伤回来,说在葛大夫那处赊了账,让我去交钱,我一时气不过便与他起了口角。”镜春又补充,“诊金我已连夜送过去了,葛大夫可以作证。”

“他看的是那眼伤?”

“正是。”

“他那眼睛为何伤的?何人所伤?”

风宴适时插话进来:“回大人,应轩的眼睛是在下所伤。伤他是因他偷窥,给他长个记性。”

徐主簿问:“偷窥何事?”

风宴眼里浮出愤怒与屈辱,但深知只有交代清楚才能帮镜春洗脱嫌疑,咬牙切齿道:“在下因坠马伤了身,如今行走不便,他偷窥我在房中练习走路,我一时气不过,用竹竿戳伤了他的眼睛。”

洪村长又道:“此事当真,昨日应轩去葛大夫那处看完伤以后便拉着人喝酒,将他所窥之事亲口讲了出来,有人可作证。”

徐主簿会意,肃着脸道:“应镜春,这段时日你先留在安宁村,在官府通报以前不可外出,否则当逃逸论。”

得知不用被羁押,镜春松了口气:“民女谨记。”

“你们先下去吧。”

镜春和风宴告退,方转过身,徐主簿又忽然问:“你们定了亲,婚期在几时?”

镜春踟蹰,风宴答:“因在下伤势未愈,暂未定下吉日。”

“是么。”徐主簿摆摆手,“没事了。”

待两人走出门,洪村长赔着笑问:“大人,您如何看待此事?”

徐主簿摇头:“应镜春虽嫌疑不大,却也不能全然洗脱。”

洪村长着急:“这火是有人爬上桑树纵的呀。”

“那又怎知不会是应镜春为了掩人耳目所为?如今只能推测纵火者体型偏瘦,若是应镜春,不也说得通么。”

洪村长哑口。

“既是有人纵火,需得将那人揪出来方能彻底洗脱她的嫌疑。洪村长,为公持正,切记不可感情用事。”

“大人教训得是。”

“将那几个村民传进来问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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