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少年薄荷般微凉的音色,像风一样吹到了司遥的耳畔。
路时宴垂下眼睛,略微拘谨地对她点了点头。
此时的路时宴还未黑化,是个像小鹿一样,看起来清纯无辜的美少年。
想到他以后的遭遇,司遥心里竟然罕见地生出了些许怜爱——
但不多。
她都自身难保了,没心情也没能力在意别人的命运,对待路时宴的心情和路上随便怜爱几只小狗小猫差不多。
司遥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刚刚她之所以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完全是因为这几个青年精准踩中了她的雷区。
她一眼便看出这几人是剧组的群演,剧组鱼龙混杂,底层群演的冲突霸凌是常有之事,有点资历的欺压没资历的也是屡见不鲜,娱乐圈这种喜欢捧高踩低的地方,最常见的就是不把人当人看……
司遥对这类事件一直极度反感,如果在现实遇见,她也照锤不误!
“不过我有必要解释一下。”司遥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是富婆,我没钱,兜比脸还干净。”
路时宴掀了掀眼皮,不出意外地愣了一下,然后他“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我也没有傍你。”
司遥:“……”
她勾唇,突然戏谑地笑道,“你真想傍我也不是不行——”
司遥拖长了语调,她凑近过去,一脸认真,“等我卖保险的大舅,搬砖的二舅,拧螺丝的三舅,种地的四舅领到工钱了,我去问他们讨一点给你花。如果我有五毛,绝对分你四毛。”
路时宴:“……”
司遥:“开玩笑的,我绝对不是在调戏你。”
路时宴眨了眨眼睛,浓密睫毛在雪白的皮肤上投下两片阴影,像两个扇子一样扑棱着,“那就好,我也不想和你一起啃舅舅。”
司遥:“……”
小伙汁有点意思。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年沉静纯澈的眼睛,然后冲他勾了勾手,“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过来一点。”
路时宴对上她明烈的视线,一开始并没有动作。
迟疑几秒后,少年最终还是微微压下肩膀,让自己的耳朵靠近司遥。
“说谢谢其实挺没意思,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司遥压低了声线,唇角染笑,“等会在网上看到一个叫司遥的人,请给她说一句好话,不用太高级,水军常用五毛一条的那种就可以。”
路时宴:“……”
说完,司遥便转头回到了保姆车上。
“遥遥姐,我有点没看清,”震惊过后温盈盈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她不确定自己是眼花了还是出现了幻觉,“刚刚把几个男人一拳揍飞的人——”
“真的是你?!”
“其实不是。”司遥摇了摇头,她冲温盈盈眨了眨眼睛,“如果我说,我刚刚被奥特曼附身了,你信吗?”
温盈盈:“……”
我看起来像大傻子吗?
路时宴直挺挺地站在路边,目送司遥的保姆车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少年转过身去。
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平淡沉静的神色瞬间消散,转而露出了寂冷幽然的底色。
“司遥……”
少年低喃着这个名字,狭长的眼尾勾着几分阴郁薄凉。
他的脑海里,几乎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一切都在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行进,但今天的这个女孩不是……
路时宴走到一棵树下,头顶层层叠叠的枝桠树叶阻挡了热烈的阳光,少年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眼底变幻莫测的深沉颜色。
他至今仍记得,自己死前的场景。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死透了,连灵魂也碾碎。
但上天偏偏让他重活一世。
这一次会不一样吗?
发现自己重生的那个夜晚,他这样问自己。
路时宴走出树荫,眼里涌动着渗人的偏执和疯狂,他像个从地狱爬出的染血修罗,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当然会不一样了。”
少年原路返回,但此刻的剧组却乱成了一锅粥。
整个剧组因为主演华哥的一块名表丢失陷入了停摆,几乎所有人都在帮忙寻找。
“华哥的百达斐丽丢了,你看到没?”
副导演冲到路时宴身前,语气汹汹地质问。
路时宴垂眸,平静地摇了摇头。
“导演,搞不好就是他偷的,谁不知道他穷酸,”才被司遥教训过的那几个青年,抓住机会便开始拱火,“华哥的这块表,好几百万呢……”
“问没有用,就应该直接搜他的身!”
就在这时——
“手表找到了!”
随着这响亮的一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齐齐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华哥的助理在一个黑色背包里找到了丢失的百达斐丽。
几个青年却是神色一震。
这背包,不是他们几个共用的那个吗?!
“好啊,原来是你们几个干的!”导演和工作人员一窝蜂地涌了过去,为首青年的衣领直接被拽了起来。
“副导,不是我们啊,我们哪敢动华哥的东西!”这几个青年是影视城里的地头蛇,常年流窜于各大剧组做群演,和剧组场务也相熟,属于有点人脉势力,但又不多的小喽啰。
“我发誓,这表绝对不是我们偷的!”青年抖如筛糠,扯着嗓子解释起来。
其他几个被吓得脸色煞白,大气不敢出。
“不是你们偷的,难道表自己飞你们包里?”副导演怒气腾腾地瞪着他们,往他们肩膀上狠狠一锤,“给我赶紧滚出影视城,我要通知所有剧组拉黑你们!”
“警察来了!”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越过嘈杂的人群走过来,神色冷肃。
青年快吓yue了,其他人也懵了。
警察怎么来了?!
他们只想找出小偷,压根没人报警!
“听说这里有人打人。”警察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然后冷淡开口。
副导急忙松开青年的衣领,嘿嘿笑了两声,“那肯定不是我,我还没开始打。”
“人是他们打的。”刚好站在警察身边的路时宴,顺手帮他们指了指青年。
警察:“他们打谁了?”
路时宴:“我。”
随即,少年抬起自己的手臂,露出刚刚摔倒留下的擦伤。
雪白的皮肤上,血丝和红痕混杂在一起的伤口格外晃眼。
那几个青年顿时暴跳如雷,作势便要冲过来,“臭小子,原来是你报的警!”——
但被警察一手拦住,“你们冷静点,还想打人是吗?”
路时宴继续“告状”,“除此之外,他们还偷了东西,”,少年用一种无辜又无奈的眼神看向警察,“警察叔叔,你再不把他们抓走制裁,我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还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