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会?”清言反问了一句,似笑非笑地道:“这些都是我娘的,我娘的箱子装不下,借了二婶的箱子装的,还有那些首饰,也都是我娘借给二婶戴的,那些被褥,是我娘送给二婶盖的,至于那椅子……那倒是二叔自己置办的,你们要搬,就搬走吧,其余的东西,都——不——行!”
孟三郎和康氏此时哪能听不出清言是在胡说?
但如今大嫂和二嫂都不在了,他们找不到人对质,于是,两人都看向了清芝,道:“四娘,三娘说的,可是真的?”
清言也定定地看着清芝,她倒想看看,这个阿妹还犯不犯糊涂?
清芝看了看三叔和三婶,再看了看一旁的阿姐,终于下定了决心,小声道:“是……是真的。”
“怎么可能?”康氏瞪向清芝,道:“四娘,你可看清楚了?”
清芝点了点头:“三婶,我……我看清楚了。”
清言满意地笑了笑,这才道:“三婶,听清了吗?除了那椅子,剩下的都是我家的,三婶赶紧放回去吧,否则,叫咱们村里人看见了,还得以为三婶明抢侄女的东西呢。”
这一番动静已经吸引了几个好事之人围了过来,康氏到底是要面子的,她强忍着不甘,只得将东西搬下了车。
但那些首饰,她自然是要留下一些的,只捡了些不好的扔回了范氏的首饰匣子里。
孟三郎阴沉沉地看着清言一眼,想着之前大哥过继的事,就是坏在三娘的手中,如今他不过是将老二的东西搬到自家去,三娘又来横插一脚,看来,三娘子这是不吃教训不知悔改啊!
哼,早晚他会叫三娘吃个大亏。
孟三郎正想着,就见三娘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
这一刻,他忽然有种被三娘看透了的感觉,不过旋即孟三郎便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三娘才多大?不过是十六岁的小女娘,就算体格强健一些,办事泼辣一些,到底也比不上自己,况且,如今他可是孟家的族长。
等他收服了四娘,再来收拾三娘,大哥的家底,绝对不能便宜了外人!
最终,清芝还是挎着她的小包袱,跟着三叔三婶走了。
清言目送三叔的牛车消失在拐角,叹了一口气,便回了家里,将三叔和三婶弄的狼藉的院子重新整理了一回。
她对清芝很失望。
先不说之前她叮嘱清芝叫青松打幡的事,清芝不仅没坚持,最后还倒戈到她舅舅那一边去了,那时清言便有些寒心。如今呢,好好的院子好好的家,清芝不愿意住,非要去别人手下讨生活,清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寄人篱下的滋味是那么好受的吗?
村后头的吴二妞,爹当兵死了,娘改嫁了,她跟着叔婶过日子,看那是什么样子?
她叔婶吃饭她只能干看着,她叔婶坐着她只能干站着,她堂妹整日玩耍,她却有做不完的活计,大冬天里也要在冷风里洗全家的衣服,手上脚上都是冻疮,她叔婶也不给她找郎中,还是爹爹偶然间看见了,白送了些医治冻疮的药膏给她抹着,才叫她避免了手脚溃烂的后果……
清芝啊,被二婶护得太好了,以至于现在连好坏都分不清了。
清言叹了一口气,坐在院中发起了呆来。
爹娘总说她不够文静,可如今她却觉得,这文静啊,在自由活着的面前,一文不值。
但是,若爹娘能活过来,她宁愿活得文静些,叫爹娘高兴一些……
清言将脑袋埋在膝盖里,蜷缩的如同睡着的野鹤。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大门处响了两声,清言抬起头来,见是提了菜蔬的青松,顿时扯了扯嘴角,道:“阿松,你怎来了?”
青松看着清言脸上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不答话,只提着篮子坐到清言一边,好一会儿才道:“阿姐,你对着我,不用笑。还有,要不,你随我到我家去住吧?”
清言:“……”
她刚送走了清芝,没想到就受到了阿松了邀请。
可是,她怎么能走呢?
清言环视一圈,虽然这一回大事完毕,让院子里变得面目全非,可她还是能从其中看出爹爹和娘亲的痕迹。
那一丛竹子是爹爹从山上移回来的,那一盆兰草是娘最喜欢的,还有那个葡萄藤,是爹听她说想吃葡萄,特意种下的……这院里的点点滴滴都是爹爹和娘亲,她怎么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