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出殯回來,範仲道是家中有事,先辭了眾人,直接回了家去,劉平和劉大郎則伴著清言回了孟家,又安排了好些雜事,這才在傍晚時分準備告辭。
清言雖然不捨,可知道舅舅和表兄也不能不顧家裡,只得含淚道:“這回多謝舅舅來為我操勞,表兄為我奔走,阿言感激不盡。”
劉平哪裡能受得了外甥女這般模樣,登時便道:“阿言,不如,你隨舅舅一道去劉家村,就在舅舅家裡住下如何?”
劉大郎也附和道:“就是,我娘掛念表妹,表妹若去,娘一定高興的很。”
清言卻搖了搖頭,道:“舅舅和表兄好意,我心領了,可如今爹孃方才入土,家裡好些事情要做,還有,爹孃的案子也沒破,我不能走。”
且如今她身上還帶著重孝,表兄今秋便要完姻,她在舅舅家裡住下,也是不妥。
舅舅和表兄雖不在意,她卻不想給他們添麻煩。
劉平見狀,只得點了點頭,道:“若有事情,便叫人來劉家村說一聲。”
至於陳季舒,他想了想還是沒提,這回回去他定要找陳家說個清楚,看他們還敢不敢提退親的事!
清言點頭答應,送走了舅舅和表兄,同裘大又對了賬,就見孟三郎和康氏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說要接了清芝去他們家住。
清芝聽說三叔三嬸來接她,還有些高興,她在自己家中老是會想起那夜的事情,如今能換個地方,她當然願意,便點頭同意。
做了這個決定後,她還有些愧疚,對著清言道:“阿姐,對不起,我……我想去三叔的家裡,我在這裡,覺得害怕……”
清言點點頭,表示理解,清芝本來就生得柔弱,親身經歷了爹孃被殺的慘烈之事,心中不知多麼害怕,她想離家一段時間,也情有可原。
“阿姐,不若,你同我一道去吧,三叔和三嬸人很好,我想,他們也願意叫阿姐去……”
這次清芝倒是出於好心,清言卻不敢苟同,道:“四娘,我不想去三叔家,如今你和青柏已是姐弟,你去便是了,不必管我,若你在三叔家悶了,再回來找我玩。”
清芝垂著腦袋點了點頭,便收拾了包袱準備獨個兒搬去三叔家。
然而,事情卻與她的想象不一樣。
孟三郎和康氏見清芝同意了搬家,便親自來給清芝收拾行囊——
“這些鋪蓋被褥都是新的,白放著發黴,都給四娘帶著……”康氏打開了範氏的箱籠道。
“還有這些首飾,四娘近來大了,以後便用得著,帶著帶著……”康氏說完揣進了自己的懷中。
“這幾把椅子也不錯,咱們家裡的正好壞了……”孟三郎還沒說完,便已動手將那椅子裝進了牛車上。
清芝抱著自己的小包袱在一旁看著,已是目瞪口呆。
這些……都是爹孃的遺物,她,她不打算動的啊?
可是孟三郎和康氏哪裡還管她願不願意,只一個勁兒地往牛車上拾掇,清芝愣了一回,終於忍不住道:“三叔,三嬸,這些……這些還是別搬了吧,我……我也用不著。”
康氏嗤笑一聲,道:“四娘,你是用不著,可我們用得著啊!”
清芝傻了眼,見一旁的阿姐冷眼旁觀,她忍不住紅了眼眶,哭道:“三……三嬸,你說什麼……”
康氏見清芝掉起了眼淚來,頓時不悅道:“四娘子,別哭了!你到我家,總要吃喝,我和你三叔雖是長輩,可也養不起這許多人,如今青柏也是你爹的兒子了,他在我們家,我和你三叔也得管吃管喝,這都要銀錢啊!所以咱們得勤儉度日,你這裡的東西,雖然都是用過的,但也只能將就著使了。”
清芝雖傻,也知道自家原來的日子比三叔家是好很多的,當初娘身上一件穿舊了的裙子,也比三嬸新上身的要好,三嬸這般說話,可見是顛倒黑白。
舅舅面前,三叔和三嬸不是說的好好的?會待她好,將她和青柏一視同仁,好好養大……怎麼,舅舅才走,三叔和三嬸就變成了這樣?
她不禁看向一旁的清言,哭道:“阿姐……”
清言看不下去了,上前攔住了康氏,奪過她手中的一摞嶄新細布道:“三嬸,這些都是我家的,不是你的,難不成三嬸要學四嬸,開始強搶了麼?”
康氏想想王氏如今的名聲,有些遲疑道:“這些不是你二嬸……呃,不是四孃的嗎?”
清言毫不臉紅地道:“不是,這是我孃的。”
“怎麼會?”康氏不太相信地道,她明明是從二嫂的箱子裡抱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