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春梅朝五年級的江老師瞅了一眼，眼神充滿責備。方晴已經夠讓她心煩了，江老師還從中添亂。
意識到了陳春梅的惱火，江老師呵呵笑著不再說話了。
“方晴，跳級這事不是班主任能作主的，我需要向校領導請示，如果有五年級的老師願意接收你，校領導也批准了你的跳級申請，你還要參加五年級的縣裡統考，只有成績全部合格了，才有資格進入五年級讀書。
這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成的事情！這期間你還是安心在三年級好好學習，老師會時刻關注你的表現。”
“謝謝老師，我等老師的好消息。”
既然陳春梅鬆了口，方晴覺得跳級應該有希望。她當然不懼什麼五年級的縣裡統考。如果不是因為小學生的身份，她現在就想報考大學。
望著方晴開心離去的背影，陳春梅抬手把耳邊的大辮子甩到腦後。抿著嘴唇望著辦公室一角的那部黑色電話。
等江老師前腳下班，陳春梅馬上拿起電話撥打農場磨坊的電話。
圓盤撥號健隨著陳春梅的指尖轉動又彈回，發出卡卡滋滋的響聲。
聽到對方接起電話，陳春梅語氣嚴肅地叫對方請黃長枝聽電話。
方晴今天的表現太反常了，如果不向家長了解清楚方晴暑假期間在家的情況，陳春梅實在無法安心。
黃長枝靠在東屋的門框上，一隻手拿著雞毛撣子在另一隻手的手心上一上一下地在輕拍著。加班已經夠讓她覺得痛苦了，還要被侄女的班主任告狀，小女兒方美也說方晴今天在學校故意出風頭，害得她跟著丟人現眼。
這股怒氣忍無可忍啊！
聽到院門響，黃長枝馬上站直了身子。等方晴進門，她厲害喝問：
“方晴，你今天在校都幹什麼了？陳老師打電話向我告狀了。你老叔不在家，如果我不教訓你一下，你得越錯越厲害。”
看著黃長枝高舉的雞毛撣子，方晴的腦海裡迅速閃過以往被黃長枝抽打的畫面。
黃長枝下手狠，罵人兇，打方晴從來不打在明處，更不會當著方文軍的面打方晴。她知道方晴不可能向叔叔方文軍告狀，只能忍辱負重。
連日來積聚的怨氣已經爆滿，又正趕上方文軍今天也加班。黃長枝決定今天要把怨氣都發洩出來，打方晴就當作是向方文軍和方文娟撒氣了。
黃長枝擼胳膊挽袖子向方晴走了過來。
看來今天黃長枝沒事找事也要教訓她一頓。方晴馬上進入全身戒備狀態。她可不是從前任人打任人罵的受氣包。
“我不明白陳老師為什麼要告狀，她都說什麼了？我今天在學校的表現非常好，老嬸不信可以問方美。”
方晴說著轉身朝西屋走，等黃長枝追上她，她已經脫鞋上炕。
“你下來！”
黃長枝用雞毛撣子敲了一下炕沿。
她不能當著方辰的面打方晴，她怕方辰看到姐姐捱打會哭個沒完沒了，也怕以後萬一有一天方文軍的大哥大嫂過來，方辰會告她的狀。
方美坐在炕桌邊正在寫作業，看見母親進來要打堂妹，馬上把書本立起來遮住臉，她無法掩飾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
“老嬸，你想打我？”
方晴眨著眼睛笑眯眯地看著黃長枝。
黃長枝沒想到方晴會直言不諱，頓時滿面錯愕。
“君子動口不動手，如果我真做錯了什麼老嬸儘管說我就是了。老嬸如果想動手打我，我想您還不夠資格！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只有我爸媽才有資格教訓我。但是我相信我爸我媽都是知識分子，他們一定明白什麼是言傳身教，絕對不會像無知村婦只知道動手打人。”
被方晴一頓搶白，黃長枝氣得眼皮直翻。
“如果陳老師是為了我要跳級去五年級讀書的事向您告狀，那就是陳老師不對了，她答應我會向學校領導申請讓我跳級。身為一個教師，她不該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自身德行不正，如何能教好學生。這件事我明天一定要向校長反映。”
“你要跳級？去讀五年級！”
方美聽到方晴的話驚得手裡的書本掉到了炕上，仰臉看著方晴目瞪口呆。
“好，你說，你以前那麼笨，考試門門不及格，什麼時候長能耐了，什麼時候學的四五年級課本？”
黃長枝瞪了女兒方美一眼，緊盯著方晴問道。
剛才黃長枝拿著雞毛撣子進來以後，方辰嚇得坐在炕上一動不敢動，這時方晴拉過弟弟抱在懷裡，一邊摩挲著方辰毛絨絨的頭髮，一邊不慌不忙地說：
“學習講究方式方法，以前我笨是因為我沒找對方法。現在我找到了好好學習的方法，當然一通百通了。一時和您也說不清楚，您也不用太操心。如果學校批准我跳級，我還可以早點畢業出去工作幫忙分擔家用。”
方晴注視著黃長枝雞毛撣子的動向，如果黃長枝再無禮動粗，那她也不是省油的燈。
“不用我操心最好，我可不敢指著你能分擔家用。算我倒黴，要被一個老姑娘說教。以後我再也不會管你的事。你好自為之吧！”
黃長枝餘怒未消，但是也不好再動手打方晴了。
“真是造孽！爸媽蹲大牢，女兒也開始無法無天了。”
“我爸媽蹲大牢？”
方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蹲大牢。”
方辰重複姐姐的話，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黃長枝不理方晴，用雞毛撣子敲了敲方美面前的炕桌，示意她不要分心好好學習。然後扭身出去了。
方晴哪能讓黃長枝只說半截話，既然今天把話趕到這兒了，必須得問個清楚明白。
“老嬸，我爸媽為什麼要蹲大牢？他們犯了什麼罪？”
方晴心涼半截，她只知道她和方辰的父親曾經是醫學專家，應該會有許多懸壺濟世的傳奇，沒想到卻是名犯人！
“我不想說，要問問你老叔去。今天你們老師告狀這事我就當沒聽見過，你不要在家裡無風起浪了，方美都被你給影響了。你要是真能跳級，我可要燒高香了。”
黃長枝意識到不該一時衝動說出了丈夫最忌諱的事，急忙岔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