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琅嬅鬆了一口氣，繼續問道：“那哲妃早逝，沒有素練在其中做手腳吧？”
“哲妃？”富察夫人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麼個人：“沒有，她也是我富察一宗的，論地位，論家中勢力，都無法和你相提並論，我去對付她做什麼？”
說著，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臉。
“額娘都想不起來，上次和額孃的女兒靠這麼近是什麼時候啦……”
“唉，你阿瑪說得也有道理，母女倆整天湊在一起，容易讓人心智軟弱。更何況，你帶著琅嬅這個名字，生來就是要站在高處的。”
琅嬅感受著母親的體溫，心裡的憤怒和委屈緩緩平息下來。
她從小就要學習各種才藝，琴棋書畫，漢文女工，各種禮節和管家的手段都要學。
因為父親告訴自己，只有這樣，她才能為自己的夫君打造一個完美的家宅。
她的存在就是為了讓夫君輕鬆愜意、歲月靜好的。
成為皇后，更像是認可她能力的同時，也把巨大的擔子壓在她的肩上。
琅嬅就在此刻打定主意，她要讓皇帝愛上自己。
她被母親愛過，所以她知道被愛有多麼幸福。身為一國皇后，她永遠失去了光明正大被其他人所愛的機會。
連家人都必須規規矩矩叫她皇后娘娘，只能把她當做一個因皇帝而尊貴起來的皇后，而不能去愛自己的女兒和姐姐。
若她跌落塵埃，富察家沒有人敢為了她出頭、執意保護她。
若她榮光登頂，那她就必須全身心都綁在皇帝身上。若哪一日皇帝要拿富察家開刀，她甚至不得不微笑著說“皇上聖明”，然後看著洪水淹沒家人，遲早也淹沒自己。
所以，琅嬅要抓住這唯一可能的愛。
她可以不愛皇帝，但卻一定要讓皇帝愛上她。
或者，她要的不是愛，而是要手握皇帝的弱點。
“女兒明白，”琅嬅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抱住母親，而是緊緊抓住了母親的雙手，“女兒會在這深宮裡過得很好。”
“只是素練……”她停頓一下，“既然她曾經做過這樣的事，女兒不願她在身邊。”
“這怎麼好呢！”富察夫人有點焦急，“沒了她，好多手段做起來都不方便了。更何況那個蓮心，她還是……”
“她還是皇上的人，”琅嬅難得打斷了母親的話，神色嚴肅：
“額娘，你既然知道蓮心她們都是皇上的人，所以就更不能避開她們。如果什麼都不讓她們、不讓皇上知道，那才會釀成大禍啊！”
最可怕的事情就是被君王猜忌，特別是富察家在前朝也是可以隻手遮天的重臣，她在後宮就更要小心謹慎。
但這樣的家族也是她的倚仗，只要行得正做得直，她並不怕皇帝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只要不逾矩，她依然會是皇后！
“唉，”富察夫人又仔細看了看琅嬅，發現她臉上果然一片堅定之後，就放棄了自己的想法。
“罷了罷了，額娘再回去和你阿瑪掰扯就是。你既然有自己的主意，那做起事來就千萬不要優柔寡斷，半途而廢。”
“是。”琅嬅見好就收，低頭答應。接著，又忍不住心中的小小得意，透露了一點：
“如今女兒得了太后幾次指點呢。”
何止幾次，甄嬛現在是把琅嬅當半個女兒看待。
剛剛琅嬅甚至還想著，母親要是不同意自己停用素練，那麼就要拉出太后這張虎皮來嚇唬嚇唬。
就說太后發現了素練的什麼……琅嬅肯定，母親一定會立刻同意自己的要求，而只要事後及時告知太后，太后也不會多麼介意。
“太后？”富察夫人略略回想。她只在宮宴的時候見過幾次，隱約記得是氣度和藹的美麗女子，聽夫君說起，是位處事得當的人物，堪當太后。
“要是這樣，那就是你和富察家的福分了。只是畢竟如今你在宮中是孤身一人，再怎樣也要對人多留個心眼。”
說罷又嘆息：“道理你是都懂的，只是就怕一時得意忘形，身邊沒個人提醒著你，額娘放不下心啊。”
琅嬅握住了她的手：“額娘，女兒都記得。”
在深宮中孤身一人，身處龍潭虎穴，兇險萬分……
所以琅嬅要兩手都抓，皇后的權力地位，還有皇帝的心，她都要。
她需要這些來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家人，保護自己的孩子。
從皇帝的手中保護這一切。
琅嬅堅定了心思，向皇帝稟告之後，只說家中老祖宗有樣愛吃的點心，唯有素練會做，今日母親進宮提起，乾脆就讓素練繼續回富察府上去伺候。
大清以孝治天下，皇帝更是要做足孝子模樣，聽到這個理由當即准許，簡單盤查之後，素練就跟著富察夫人一同離開了皇宮。
望著她們離開的背影，琅嬅捏緊了手指，感到心底散發出一種寒意，但頭腦卻清醒無比。
她需要清醒的頭腦，去一點點贏得皇帝的寵愛，偏愛，然後是皇帝心裡獨一無二的那個位置。
而另一頭的衛炩，卻覺得自己只想要皇帝的心，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犧牲。唯有這樣，才能體現自己的真心。
遠在皇宮之外的那爾布打了個噴嚏，疑惑地抬頭看了看。
也許是自家的小棉襖在宮裡想阿瑪了？
不好意思，衛炩這個烏拉那拉家的叉燒可沒這麼有良心。
她正沉迷在郎世寧描繪的夢幻世界裡：一夫一妻，若是沒了感情，女子也可以求去……
雖然被太后撤了綠頭牌，但衛炩還是每天藉著送湯送點心的機會和皇帝見面，說上幾句話。
皇帝也有問有答，但不知為什麼，送來的湯和點心，他全都一口不吃。
衛炩嘟著嘴，眼睛閃閃：“皇上，若是大清也可以一夫一妻，那麼臣妾與皇上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有這麼多人阻礙在我們之間。”
臣妾與皇上？
皇帝首先注意到，衛炩在稱呼上，把自己放在了皇帝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