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裡講什麼貴子,挑撥生事,哀家倒看著是你玉氏不滿大清國強民安,有意地要來攪亂!”
甄嬛重重地放下茶盞。
嘉貴人嚇出了眼淚,連連磕頭:
“嬪妾,嬪妾真的只是隨口一說,沒有想那麼多呀!”
看著嚶嚶啜泣的美人,甄嬛還是放軟了口氣:
“你既然知道今日這是閒談惹出來的禍事,以後就好好地管住自己的嘴巴!”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懂的就別在那裡亂說。”
嘉貴人連連叩頭表示心悅誠服,才終於被貞淑扶著,踉踉蹌蹌地走了。
而剛出慈寧宮的大門,嘉貴人還掛著淚珠的嬌美面容就冷了下來。
太后今日發作,名頭說得那麼大,什麼大清,什麼玉氏,什麼國祚,但其實色厲內荏,連一點兒懲罰都沒落下。
當然,也不好發落。畢竟說了是後宮婦人閒談而已,再如何計較,最多也只能讓她抄抄經文,謹言慎行。
“我看這太后是飄了。”
金玉妍低聲對貞淑說:
“剛剛整治了嫻貴人,就想拿本宮來開刀……哼,只有自己地位不穩的人才會急著立威。”
太后處處提及她是玉氏女子,但太后又是什麼?本來也是漢軍旗的出身,如今就當做沒人知道了嗎?
金玉妍轉了轉眼睛,緊緊抓住貞淑的手:
“貞淑,我們要抓緊了。趁著其他人都在忙於爭奪貴子的時候,我一定要把身體調理好,儘可能多地生下皇子。”
她抬起眼睛望向東北方,那裡是她的家鄉。
“唯有這樣,我們才能幫到玉氏。”
貞淑沉默地點了點頭。
而在金玉妍離開的時候,甄嬛也收起了臉上的怒容,換成了一絲玩味的笑意。
或者說,搞事的表情。
金玉妍不安分,她早就看出來了。出挑的美人故意用沒頭沒腦,大大咧咧做掩蓋,但其實心思深沉。
和這樣的敵手過早對上,不是好事。
所以甄嬛要早早發作,高高抬起輕輕落下,讓對方覺得自己虛弱無力,反而會趁機抓緊搞事。
搞唄,不搞事她看什麼?
甄嬛興味盎然。
只要不去禍害那些無辜的人,她其實不介意讓皇帝更頭疼些。
這退休生活也太乏味,看個皇帝取取樂。
怎麼不算皇帝有孝心,綵衣娛親呢?
可在嘉貴人搞的事情浮出水面之前,琅嬅母親入宮來探望女兒了。
琅嬅細細回答了母親的各種問題,大都是關於嫡子永璉的,除此之外,就是教她如何在宮中立足。
琅嬅自小就被嚴格管教,所以對母親言聽計從已經成了習慣。更何況剛剛坐上皇后這個位置,對其中的艱難深有體會,雖然靠著太后的指點輕鬆不少,但到底還是盼著母親的關懷。
聽到母親說起要防備晞月和衛炩的時候,她皺起了眉毛:
“母親,如今情況已經不同,女兒看著烏拉那拉氏並沒有十分受寵的樣子,而貴妃體質虛弱又有寒症,兩個人都不易有孕,不必太過戒備。”
琅嬅這段時間因為忙碌宮中的各項事務,又得了太后指點,不少事情都是和晞月、婉茵她們商量著做來的。
相處久了,琅嬅覺得晞月常有些奇奇怪怪的鬼主意,有的巧妙可用,有的純屬天馬行空,壓根不靠譜。
但不論主意有多少,晞月根本就懶得自己去做,只肯當個狗頭軍師,一點也不喜歡去管那些碎碎事情。
還是琅嬅拿著姐妹情誼逼著她,又捏了捏她的臉蛋,晞月才連連告饒,幫著琅嬅整理了不少過去的舊例。
晞月心思細,手裡的幾個宮女也是既受信任也有本事的,她宮裡幾個人一起忙活,倒比琅嬅這裡做得更加迅速利落。
看見琅嬅這樣說,富察夫人也不再多勸,只道:“既然娘娘心裡有主意,把握著分寸就好,合宮裡的人都要看在眼裡,面面俱到,才能做好這個皇后呢。”
聽到這裡,琅嬅心底泛起了一絲波瀾。
這段時間跟著太后學了不少,她當然立刻就看出來,這是要讓自己繼續戒備晞月和衛炩,可語氣卻十分敷衍。
對自己做這麼敷衍的要求,那就是要把寶押在其他人身上了。
琅嬅心中微微發涼。這次母親也沒提到要給自己再添一個人手,那就說明,那人早就在自己身邊!
蓮心是入宮後才分來的。
所以,有問題的,只可能是素練了。
琅嬅閉了閉眼睛。
富察婦夫人對女兒的情緒渾然不覺,反覆提醒:“你著手管制手下的嬪妃,可是不必弄髒自己的手,叫下人去做。”
“讓下人去做?”琅嬅忍不住反問:“我的下人去做,和我去做有什麼區別?皇上難道看不透其中的門道嗎?”
富察夫人反而板起了臉:“你的宮中發生什麼,應該你自己好好約束著,不讓事情傳出去。所以啊,你也別太相信那個蓮心,凡事多靠著素練,多聽聽她的主意。”
“素練就是給你留在宮中的一個幫手,你拿不定主意、下不了手的時候,就交給素練。”
琅嬅猛地站起身來,可是她教養嚴格,一舉一動都是大家閨貴女的風範,對母親發火這件事,她實在做不出來。
琅嬅最終淌下兩行清淚,就要跪在母親面前。
“使不得!使不得啊娘娘!”富察夫人趕忙扶住琅嬅,自己先跪在了女兒面前。
看到母親跪下,琅嬅更加痛苦了,想要扶起母親,但富察夫人非常堅定,兩個人互相攙扶著誰也不肯鬆手,反而比琅嬅在家中還未嫁的時候更親近。
琅嬅忍下哽咽,淚眼朦朧地望著母親:
“母親,你告訴女兒,是不是素練已經用女兒的名義,做過什麼事情了?”
看到女兒的樣子,富察夫人嘆息一聲,攙起琅嬅坐好,自己也坐在了對面。
“也沒什麼,你向來心慈手軟,額娘也不會太過違逆你的心意。送給高氏和烏拉那拉氏的那對鐲子裡,有可以讓人不孕的藥物,只要摘下就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