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簌簌慣會裝柔弱,那是她最好的武器,向來無往不利。
可這一次,註定不能如願。
“林小姐還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臉。”
明禾唇角浮起譏誚,看她的眼神,猶如在看跳樑小醜。
“你陰毒狠辣,不知廉恥,氣得祖母舊疾復發,阿孃日夜不離地侍疾在側,你不關心祖母病情,卻處心積慮地抹黑阿孃的名聲,林小姐,你還有心嗎?”
她將林簌簌做過的醜事,一件件,一五一十全都說了。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大門口一片譁然。
巨大的嗡鳴聲在林簌簌的耳畔炸開,她臉色煞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雙眼含淚,像是難過到了極點:“我是你表姐,你為何要這樣待我?”
明禾只覺得好笑。
從前,她曾以為只要真心相待,旁人也會真心待她。
可有些人,天生就又蠢又壞。
明禾毫不留情地撕開她的嘴臉。
“你是謝大公子的侍妾,林大人如何敢逼死你?你跪在這裡,無非就是利用大夥兒的憐憫之心,逼沈家收留你,讓你以侯府小姐的身份,進謝家的大門,你要的,是逼沈家給你準備豐厚的嫁妝。”
虎毒不食子,縱然再厭惡,也是自己的血脈,怎麼就到了要逼死的地步?
眾人原本還納悶,現在才知道被她當刀使了。
一時間,臉色漲紅,又羞愧,又憤怒。
“做了那麼多忘恩負義的事情,沈家不計較,已是仁厚至極,哪裡來的臉面,讓沈家給你準備嫁妝?”
“老夫活了一輩子,還沒聽說哪個妾室,找外祖家準備嫁妝的。”
“我就沒見過這麼惡毒又陰險的白眼狼。”
林簌簌的名聲,徹底的壞了。
她聽著百姓的唾罵,手指緊緊攥起,指甲被捏斷好幾個。
她只是想做人上人,為什麼就落得這樣的下場?
沈家家大業大,為何還如此吝嗇?
林簌簌恨得全身都在發顫,赤紅的雙眼怨毒地盯著明禾。
從今往後,她和沈明禾,不死不休!
明禾卻是笑了:“林小姐,林家的人來接你了。”
不遠處,林家的馬車疾馳而來。
林簌簌臉色駭然大變,十分地陰沉。
她在大庭廣眾之下,敗壞林家的名聲,回去後,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林簌簌起身走到明禾身邊,又是一副柔弱姿態,楚楚可憐地說道:“明禾,你幫我,我不能回林家。”
明禾輕笑,聲音不大,很是散漫:“林家還要靠你攀附謝家,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吃些苦頭而已,熬一熬就過去了,不會要命的。”
林簌簌臉上的無助,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恨。
她咬著牙,惡毒道:“沈明禾,你會有報應的!”
“林小姐又想做什麼壞事?”明禾笑意不變,不等她作答,神情裡帶了絲挑釁,“那你可要爭點氣。”
要是太廢了,可就不好玩了。
林簌簌眼底是壓不住的怒火,嬌美的小臉都變得猙獰。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
車上下來兩個壯碩的婆子,朝著明禾行禮,道了句給侯府添麻煩了,就架住林簌簌的胳膊,將她押上馬車。
明禾看著馬車離開,唇角緩緩揚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殺一個人很容易,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取林簌簌性命。
可死得太容易,又有什麼意思呢?
不得好死,痛不欲生,如此,才算有趣。
明禾轉身進了府門,阿芍迎面走來,在她耳邊低聲說著什麼。
明禾本來要去找沈夫人,腳步一轉,回了自己院子。
書房前面的廊簷下,青年一身暗紫色勁裝,利落沉穩,猶如一柄藏在鞘中的利劍。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行禮道:“屬下沈十二,見過郡主。”
“不必多禮。”明禾進了書房,在書案後坐下,看著他帶進來的匣子,問道,“東西拿到了?”
沈十二點頭,將匣子放到明禾面前:“這裡面是上一屆春闈,三甲的名單,以及,他們會試的試卷。”
“辛苦了。”
會試的卷子都封存在禮部,不可能拿出來,匣子裡的都是沈十二讓人謄抄的。
想來是費了一番心力。
為主子分憂,乃是本分,沈十二並未居功。
明禾打開匣子,最上面的,便是三甲的名單。
沈十二做事細緻,弄了本冊子,詳細地寫了他們的生平。
明禾凝眸翻了好一會兒,將寒門學子和商賈子弟的試卷挑選出來。
阿芍煮了一壺花茶,又往蓮花燻爐裡點了清雅凝神的薰香,便和沈十二一起退下了。
書房裡安靜得只有卷子翻動的聲音。
前世,她深居後宅,不怎麼關注朝堂之事,只知道春闈舞弊鬧得極大,處置了很多人。
她一邊看著卷子,一邊梳理所知道的詳情。
等所有試卷看完,日光漸漸西斜,已至黃昏。
瑰麗的霞光照了進來,落滿整間書房。
阿芍看著坐在金燦光影中的少女,輕聲說道:“郡主,該用晚膳了。”
明禾應了一聲,提筆在名單上圈了好幾個,對阿芍說道:“這些人才學平平,卻能榜上有名,讓沈十二查一下他們鄉試的卷子,看是否搶了別人的名額。”
阿芍接過名單,看了一眼。
這些人,大多出自各地首屈一指的豪富大族。
殿試之後,都在二甲三甲,排名並不靠前,因而,也不怎麼打眼。
阿芍想了想,若有所思道:“鎮國公府扶持他們,是想讓這些豪族做太子的錢袋子?”
看了一下午的卷子,明禾脖子有些僵硬,她轉動了一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十有八九。”
阿芍見另一張紙上,列了好幾個名字,都是寒門學子,個個文采斐然,其中一人還是二甲第一名。
“這些也是太子的人嗎?”
名單上的這些人,有些是明禾記得的,有些是不怎麼確定,心裡懷疑的。
她不好跟阿芍說,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明禾聲音淡靜,“我懷疑,禮部有人洩露考題。”
阿芍驀地瞪大眼睛,似驚似嘆:“這些人的膽子一個比一個大。”
明禾深以為然。
科舉關乎每一個學子的前程,一旦鬧出舞弊,那些讀書人絕不會罷休,牽扯的,不止是朝中的官員,還有各地州府的官員。
不知道謝宴行查得如何了。
要想拿衛延開刀,沒那麼容易,衛國公府不是那麼好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