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誤會大了。
艾洛芙複雜地看向奧利維爾，見他終於抬起的眼眸透露著茫然，她忽然覺得自己不存在的良心隱隱作痛。
“菲澤，你來說，我是個好人嗎？”
她把問題拋給菲澤，讓無語的人又多了一個。
菲澤用行動拒絕搭理她，轉身錯過了她投來的視線。艾洛芙只能親自上陣，決心糾正一下奧利維爾對她不切實際的美化幻想。
“我感知到了精靈王室特殊的魔力，才會去湖邊和你搭訕，你應該知道。”
“我知道。”奧利維爾雖然不懂她為什麼突然說起這些，但艾洛芙向他發問，他就老實回應。
“我想利用你去見神木，你也知道？”
“我知道。”
艾洛芙：？
那你利用我一次還愧疚個什麼勁兒？
艾洛芙覺得隨便出手教訓一下沒禮貌的精靈王子根本不能和去見神木相提並論。
“我不該利用你的。”奧利維爾說。
無論艾洛芙是抱著什麼目的接近他，她都為他治好了母親留給他的花圃，也在奧文欺辱他時為他出頭，她對他很好。
在他心裡，艾洛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可他還是選擇利用了艾洛芙，為了他之後的計劃。哪怕艾洛芙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他也無法原諒自己，這是因為他的能力不足而犯下的錯誤。
“我答應過你，會帶你去見神木。請再相信我最後一次。”
奧利維爾單膝下跪，以精靈的禮儀向艾洛芙獻上自己的誓言。
艾洛芙不大懂他。
“非要去看神木？”一旁杵著的菲澤終於開口。
“要看啊。”
艾洛芙對他笑笑。
“我不是和你說過，師父讓我出來遊歷，就是為了尋找命途的意義。”
“命途的意義，和神木有關？”
“不知道。”
艾洛芙從未像族人們一樣去占卜過他人的命途。先不說她覺得這件事本身就沒有意義，再來，她總是下意識就去排斥這種行為。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艾洛芙。”
師父妮麗德常常這樣對她說。
如今，她出門遊歷的時間雖然不算長，但也理解了師父這句話的意思。
她是不同的。
因為生來強大，足以獨自支撐起所有，不需要去依靠什麼、依賴什麼，比起世界上大多數的人，她活得實在自由。
但她此刻依舊無法去定義命途的意義。
精靈一族世世代代守護著神木，據說神木自上古時期誕生，具有神智，只在特殊的時刻帶給精靈一族智慧的啟示，艾洛芙想去見見活了這麼久的神木，問問它對命途的看法。
“害怕的話，可以不用跟著我哦。”
艾洛芙彎著眼睛，成功把菲澤惹得皺起眉來。
“誰怕了？”
艾洛芙懷疑自己可能有點什麼特殊的癖好，比如喜歡惹小孩生氣。但也不能怪她吧，畢竟剛撿菲澤回來時，他可乖了，就是隨便捏他臉也不會生氣。結果孩子長得太快，脾氣和個子一起長，雖然她覺得菲澤的內裡還是乖乖的，但小孩子嘛，還是活潑點才生動，老面無表情的小心再大點就面癱了。
這都是為他好啦。艾洛芙覺得自己真是太懂怎麼帶孩子了。
“非要靠他？”無視了奧利維爾許久的菲澤輕哼一聲。
“不靠也行吧，就是麻煩了一點。不過，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是個怕麻煩的人呢？原來不是嗎？”
艾洛芙一邊回答菲澤，一邊向奧利維爾攤開了手，像在湖畔，她對摔坐在地的他做過的一樣。
“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我不是好人。我想利用你，你當然也可以利用我。”
奧利維爾搭上她的手，虔誠地貼吻了她的指尖。他站起來，望向她美麗的紫色眼睛，認真地搖了搖頭。
“對你承諾過的事情，我會做到。”
他沒有正面回應艾洛芙的話語，繼續說道：“父王失蹤之前，我的確見過他。”
這不好吧，這種事情也是可以和外人說的？她心裡是這麼想的，也這麼說出口，可艾洛芙伸手捂住的卻是菲澤的耳朵，自己則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繼續聽的意思。
菲澤：……
奧利維爾看著她的動作，抿著唇輕輕笑了。
“我雖然見過他，也知道他也許去了哪裡，但我無能為力。”
“這話你準備和你的兩個哥哥說嗎？”
“說不說，我都是跑不掉的。”
“需要我幫幫你嗎？”
“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
奧利維爾決定獨自去面對他的兩個哥哥，艾洛芙也不再多問。
如今精靈王失蹤，王宮裡人人自危，自顧不暇，不會有人在意他們。艾洛芙想在王宮裡逛逛，奧利維爾與她約定，結束了那邊的事情，就來找她匯合。
精靈王宮依靠著神木龐大繁雜的枝幹建造，到處都瀰漫著神木溫和的生命氣息。艾洛芙踩著花園裡的磚石試圖爬上倚靠在某一條枝幹上的牆壁，努力過，上不去。
就在她思考起要不要去搬點石頭來踮踮，上面忽然伸下來一隻手，就攤在她眼前。
艾洛芙抬頭，看見菲澤撐著一隻手臂坐在牆頭。
他是什麼時候爬上去的？
艾洛芙眨了眨眼，停在她面前的手並未因她的遲鈍收回，她抓住菲澤的手，再次踩上磚石，這次終於順利地爬了上去。
牆頭上也攀著藤蔓，踩著不是很平坦，艾洛芙落腳不穩，險些一個踉蹌翻倒下去，菲澤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艾洛芙也因為慣性輕輕撞上了他的肩膀。
“菲澤。”艾洛芙突然好奇道，“你以後會長出翅膀嗎？”
菲澤：？
“聽說妖獸一族有關上古血脈的書籍都被收藏在古老的種族手上，等我們遊歷完各國，我就帶你去找找好不好？說不準你真的能長翅膀。”
妖獸一族種類繁多，各部落實力強悍，互不相讓，至今仍未建立起統一的國度。
“你要是長出翅膀了，以後我們上牆都不用爬了。”
菲澤：“……”
菲澤：“就為了這個？”
“有了翅膀一定很有意思，你也彆著急，有我在，肯定不會讓你被其他小鳥嘲笑沒有翅膀的。”
菲澤想說他真的沒有在著急，也不根本在意有沒有翅膀這件事。艾洛芙牽著他的手還沒鬆開，他還未開口，便看見艾洛芙轉過頭對著他笑。
她興起時的笑是最甜的，昳麗的容貌是世間難尋的絕色。
“在你的翅膀沒長出來之前，先用用我送你的翅膀怎麼樣？”
肩胛骨處的異樣將菲澤的注意力從艾洛芙身上喚回。
一對由魔力編織成的翅膀伏在他的肩背，隨著他意識的發散而舒展，每一處都遍佈著美麗的、流淌著艾洛芙魔力氣息的紋路，像是一朵又一朵盛開的紫羅蘭。
菲澤愣了片刻，他知道她的魔力神秘又龐大，世上似乎沒有艾洛芙做不到的事情，但她本人對此好像不甚在意。
“不是哦。”
上天賜予艾洛芙的天賦可不止強大的魔力，還有莫名準確的預測與直覺。她輕易就看穿了菲澤的心中所想，一邊摸了摸自己為他變換出來的翅膀，一邊開口道。
“在我出生之前，我的父母才是巫師一族最有實力、最強大的兩位。”
“巫師血脈擁有特殊的力量，像我們這樣被稱作怪物也不為過的存在，延續起來也格外困難。”
“我的父母為了我的誕生，奉獻了自己全部的魔力，包括生命。”
“我的魔力是他們付出一切帶給我的，我對此十分在意。”
一對同樣是以魔力織就的翅膀在艾洛芙的後背悄然展開，只不過比起菲澤的，這一對更像是蝴蝶的翅膀。
薄薄的蝶翼輕輕扇動，艾洛芙牽著菲澤的手，自牆頭飛起，落於精靈王宮內最高的樹藤處。
“強大的魔力保護了我，讓我可以在這個世界上隨心所欲地活著。但我覺得，有很多事情，還是親身去體驗才有意義。”
在這裡望出去，能看見不遠處的宮殿，那是精靈王為奧利維爾的母親，亞瑟菲王后建造的宮殿。
“我知道了。”
她大概猜到奧利維爾的計劃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