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川中狀元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棄了供他讀書七年的糟糠妻,另娶貴女過門。
就連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兒,也嫌宋挽月窮酸沒見識,上不得檯面。
可宋挽月早已替自己謀了前程。
賞花宴上,她治好太后頑疾,一鳴驚人。
太后問其所願,她不求榮華富貴,只願遠赴北疆行醫,從此遠離那對傷她至深的父子。
再相逢時,宋挽月已成了別人的王妃。
這對父子瘋魔了。
“娘,爹爹中狀元啦!下月便要進京做翰林院修撰,等爹再給你掙個誥命夫人回來,娘就有穿不完的漂亮衣裳,戴不完的漂亮首飾了!”
聽到這話,宋挽月並未露出高興的樣子,而是面無表情地收起剛寫的和離書。
她知道自己做不了這誥命夫人。
謝淮川高中後寄回的第一封家書,便是告訴宋挽月,要貶她這糟糠妻為妾,另娶京城貴女過門。
破舊小院裡前所未有地擠滿了道賀的人。
但宋挽月不想去聽這熱鬧。
“咱鎮上都知道,謝夫人起早貪黑地看診七年,賺的銀錢都用來供謝狀元讀書,當年為了請大儒收謝狀元為徒,更是再雪地裡跪了整整三月,如今可算是熬出頭了,恭喜恭喜啊!”
“謝夫人,咱們鎮上的姑娘都羨慕你這天大的福氣呢!”
想到這些豔羨的話語,宋挽月自嘲地彎了彎唇。
這種福氣,她可承受不起。
成婚七年,宋挽月常給謝淮川和謝今朝裁新衣,而後笑著說自己不喜歡這些款式,一件布衣縫縫補補穿兩三年。
她掰著指頭花錢買回來的肉,也只給謝淮川和謝今朝吃,父子倆問起,便說自己不喜油腥。
謝淮川要讀最新的文章,謝今朝羨慕鄰家小孩的玩具,宋挽月二話不說便揹著藥簍上山,紮了滿手的刺採回一筐藥,換錢給兩人置辦。
宋挽月總是告訴自己,再熬熬,總會有個結果的。
可事到如今,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出神間,謝淮川已經回來了。
緋紅官衣襯得他面若冠玉,換在從前,宋挽月心中定會悸動。
現在,她甚至不想起身迎接。
謝淮川翻身下馬,滿臉倦色,“沒看到我奔波勞累了一路嗎?別無所事事地坐在這裡,趕緊去給我準備晚膳!”
寒冬臘月,宋挽月長了滿手凍瘡,碰到冰水就疼得厲害。
她看向隨行回來的丫鬟,“不如叫她們做吧?我手上凍瘡疼得厲害,實在不方便下廚。”
謝淮川立刻沉了臉色。
“長凍瘡的婦人比比皆是,怎麼就你嬌氣,碰點冷水就要死要活?”
“我告誡你多少次,人不能忘本,難道我剛中狀元,你便想著要飛上枝頭做鳳凰,做貴門夫人過清閒日子了?”
“現在連做頓飯都不願意,過幾日是不是就什麼家務都不願意幹了?那我娶你有什麼用!”
日光在他的狀元服上鍍了淺淺一層金色,看上去神氣極了。
罷了,給謝淮川做這麼多年飯,不缺這一頓。
畢竟她還得想辦法讓謝淮川在和離書上蓋章,一時不好撕破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