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了口氣。
覺得自己似乎從未體面漂亮的出現在他面前過一次。
周京衡遞過藥品:「退燒藥。
」
我眉頭也沒皺就順著水嚥了下去。
然後,不自覺眨著眼睛期待地望著他。
眼前的男人就會一貫變出塊糖出來。
哄小孩似的,每次都這樣。
三年裡,復健每次乖乖吃藥,周京衡都會給我獎勵。
奧地利禮物,是一個精美的維也納音樂盒,上面站著個跳舞的芭蕾少女。
周京衡說:「喜歡嗎?許央,我覺得很像你。
」
「跟你一樣的堅韌,漂亮,明媚。
」
溫柔撫上我的後腦勺,像是安撫一隻受驚敏感的小獸。
「我諮詢過國外頂尖的醫生,他們說你的腿完全有徹底治癒的機會。
」
徹底治癒。
我還能再跳舞嗎?
我燒得頭暈腦脹,別過身去,眼淚卻不由落下來。
喜歡芭蕾嗎?
喜歡的。
可我卻克服不了心理障礙。
江寒舟折磨我,他經常說,這是我欠他的。
可我的命是宋菁菁救的,欠也是欠宋家父母,跟他何干?
江寒舟非要鐵了心要將賬算到我頭上。
以至於我總會夢見,有人說恨我,有時候是江寒舟,有時候是江家父母,有時候是學校裡的老師同學。
可最讓我害怕的,是夢見宋菁菁。
夢裡,她說很後悔,歇斯底里說她的人生不該結束在那次見義勇為裡。
一個同樣熱愛芭蕾的人因為我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無數個徹夜難眠夢魘纏繞的夜裡。
我都在想,如果自己不曾呼救多好。
這樣,就沒有人會因為救我而死了。
我好累,覺得自己病了,陷入混沌的黑暗世界裡。
即將沉溺的時候。
忽然,黑夜被人鑿開了口,天光洩漏出來。
是周京衡提著盞燈,眉目柔和,將我摟進了懷裡。
他竟然還在!
「許央,我在,別哭。
」
「別討厭我,別討厭我。
」我燒得迷迷糊糊,只能喃喃自語。
「不討厭你。
」周京衡將我摟得更緊。
「喜歡你。
」
嗡的一聲。
我清醒了一大半,像是聽見了什麼荒謬的事情。
可週京衡的表情卻不像是在開玩笑。
「周醫生,你……你怎麼能喜歡我呢?」
明眼人都知道我是江寒舟身邊養的可憐替身。
周京衡不是他的朋友嗎?
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許央,為什麼不能呢。
」周京衡笑了。
「我不怕江家,更不怕江寒舟,我只是怕嚇到你。
」
男人耐心吻掉我睫毛上的眼淚。
「宋菁菁的死錯並不在你,她救你,是希望你好好活著,活得燦爛漂亮,而不是因為她的意外,而永遠陷入陰影與自責。
」
「她是個溫柔善良的人,見著你這樣,可是會掉眼淚的。
」
我淚眼婆娑,哭得難以自抑。
「我……」
周京衡嘆氣,與我額頭碰額頭。
「央央,你生病了,需要治療才行,要跟我走嗎?」
「離開這裡,就現在,你不欠江寒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