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沒想過。
為我撐傘的方嘉恆，也會親手撕掉我的傘，成為推我重新入地獄的那個人。
方嘉恆陪著我住院。
他喊來公婆，帶上了寶寶，他說：「婉婉肯定捨不得孩子，你們就帶孩子住醫院陪著，婉婉想看孩子的時候就看得到了。
」
公婆抱著女兒，嘴上說著不願意，但眼裡是高興的，就連我媽都說。
「婉婉，你看看嘉恆對你多好。
」
我媽笑著說：「也不知道你上輩子積了什麼德，這輩子能被嘉恆看上。
」
公婆跟著笑的合不攏嘴。
「要不說，兒子都是給別人養的呢，看看嘉恆滿眼都說是婉婉，婉婉摔一跤，他就馬上請假了，班都不上，讓我們全都陪著呢。
」
方嘉恆面面俱到，讓人挑不出錯。
可我心裡總是惶惶不安，他踹我肚子的那一幕還在腦海不斷回放，他大罵我發瘋找死的聲音還在耳邊盤旋。
我覺得自己精神一定有問題，才會在這麼溫馨的時候，打斷他們。
「媽。
」
我看向我媽，「我想和你聊聊。
」
畫面僵住。
公婆和方嘉恆，連同我媽齊刷刷看向我。
還是方嘉恆打圓場，拉著公婆離開，邊走邊說：「行了，我們不要吵婉婉和媽媽聊天，我們先出去。
」
公婆雖然不願意，也不會反駁兒子。
等他們走了以後。
我看著我媽，突然想起過去二十幾年裡。
每一次我爸對她施暴，她都下意識關上房間的門，不讓我看那個殘忍畫面，又在事後不斷告訴我。
「媽媽是為了你，我不想你在殘缺家庭中長大，你要記得媽媽對你的犧牲和付出。
」
整個青春記憶裡。
媽媽都是偉大的。
所以，當我媽坐在我床頭，問我是不是不開心的時候，眼淚像是找到了閘口，突然就掉下來。
我哽咽著說出了真相，哭著告訴我最親近的媽媽。
「方嘉恆打我。
」
我抓著媽媽的手，「我不是摔跤，是方嘉恆打我。
」
「媽，他打我！」
我哭的崩潰，我一直徘徊在要不要告訴媽媽真相，一直在掙扎著要不要讓她知道這個殘忍的現實，我怕她會自責，怕她會崩潰，她一直疼愛的女兒走上她的後路。
但我還是忍不住依賴媽媽。
期待著媽媽替我做出決定。
沉默盤旋在病房裡。
我哽咽看著媽媽，她眉頭緊皺，思考了好幾分鐘，才嘆了口氣，「那你想怎麼樣呢。
」
我突然就停止了哭聲。
「誰家不是打打鬧鬧的。
」
我不敢相信抬起頭。
「你爸都打了我多少年，誰家老婆不捱打？」
我媽的話讓我有一瞬間啞然，她說：「難道每個人捱打了就要離婚？婚姻又不是過家家，你想結婚就結婚，想離婚就離婚，你都這個年紀了，怎麼還不明白。
」
我看著我的母親。
看著她面無表情教育我。
「再說了，你都生了孩子，這要是出去了就是個二手貨不值錢的！」
我媽上下打量我，「誰家過日子一直太平，誰還不是這樣過，怎麼就你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