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她抹黑我婆家,當即就怒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你不說,我就掛了。”
她終於叫住我,進入正題。
“你那些錢留給羅家還不如給我,反正半年後你就死了,總要把我後二十年的贍養費付了吧。”
她的話像一根針扎進我心裡,我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死”這個字。
我明明沒有告訴她,她從哪兒知道的這個消息。
像一塊大石忽然堵在胸口,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眼淚忽然就決堤,生我養我的人得知我病了,最關心的不是我痛不痛,而是她的贍養費。
而與我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卻說這一生都不會放開我的手。
我這才徹底明白,有的人生來就不配成為誰的家人。
我忽然大笑,不知道是笑她太勢利狠毒,還是笑我太蠢太心軟。
“你是不是從沒愛過我這個女兒,從未把我當成家人?”
這句話憋在心裡二十五年了,終於在快要死掉的時候說了出來,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暢快與難過。
她沒想到我會這麼問,但依然字字誅心。
“你問這話有什麼意義,反正愛不愛的,你也只有半年不到了,就一句話,剩下二十年的贍養費,你給還是不給。”
“你可別忘了,你答應過你爸要孝順我的。”
可笑,可笑至極。
她倒是還記得我爸。
怎麼就是不記得也答應過我爸會好好愛我,再也不衝我發脾氣的。
“到最後,你還是隻惦記著那點錢,你這一輩子到底對得起誰呀?”
“現在這副樣子怪我嗎?怪你自己。”
我爸沒死之前,我是家裡嬌生慣養的小公主。
我爸在小縣城經營著一家小餐館,談不上大富大貴,卻也能讓我衣食無憂。
“你別以為我那時小,就什麼都不知道。”
我撕心裂肺,將埋藏在心底十幾年的話一一道出,一句一句揭發著她的罪行。
“我爸明明給家裡留了一百多萬,一百多萬本可以負擔我到成年,是你水性楊花,朝三暮四,親手把我爸留給我的錢送到了別的男人手裡,最後又被拋棄。”
“可你呢,非但不承認自己有錯,反倒怪我礙著你追求愛情了。”
“我至今都記得,你被那個男人拋棄時,一邊把衣架子打在我身上,一邊咒罵我是喪門星,拖油瓶,這些你都忘了嗎?”
醜事被我提起,她假裝咳嗽打了圓場。
“柔呀,那些事兒都過去了,還提它幹啥呀,那時確實是媽不對,是媽的錯,可媽還不是為了我們娘倆好,這家裡沒有男人在的難,你不懂。”
“媽還不是想給我們娘倆找個依靠,讓你那些舅媽再也不敢輕看了我們去。”
她不提還好,一提這事兒我就更煩。
“誰一天天吃飽了沒事兒幹,跑來看你笑話,你好好生活,不作妖誰會笑話你。”
“說到底,還不是你自己虛榮心作祟,什麼都要跟別人比上一比,最後眾叛親離,就把所有罪責都安在我這無知孩童身上。”
我至今都記得,她被那個男人騙走那一百多萬,只好帶著我回姥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