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兄的頭顱被掛在了北疆城門上,整整十五日。
他們放出話:「剩餘部落若再不投降,下場就如同我的父兄。
」
此後,北疆的王,成了孟九安一母同胞的弟弟,南離三皇子。
流放之路上,我的雙手被鐵鏈桎梏,腳上的鞋被磨破了,腳底流著血,纖纖雙足上長滿了血泡。
被雪凍過的鞭子綻開血肉,如同冰刀割肉,而我正麻木的啃著乾澀黏糊的饅頭。
雖然相比較肉體與精神的折磨,飢腸轆轆不值一提,但總好過餓死。
阿鴛是與我一同長大的丫鬟,她經常會將她的食物,塞給我和母后。
我們三人常常依偎在一起取暖,然後吃著饅頭。
也只有在這時,乾硬的饅頭被咀嚼成細沫,才會洇出一抹不可捉摸的甜。
母后身上已經被鞭撻的沒有幾塊好肉,我正用野草藥與破布艱難地替她包裹傷口。
換藥時,布條已經緊緊黏住傷口,母后咬牙,痛得冷汗涔涔。
某日,她卻扯開了破布,笑著掙脫了我的手。
阿鴛前去救她,卻被她用力推了回來:「好好照顧公主!」
此刻寒風驟起,她跑到懸崖邊大聲吼道:「我胡朝盈,天潢貴胄,帝王血親,絕不為奴!」
隨即她跳下懸崖,消失在了白色的雪霧中。
我將永遠記得這一幕!
我還來不及傷心哭泣,就被役人揮著鞭子,吆喝著往前走。
但為了節省體力,一路上我都沒有流過一滴淚。
疼我入骨的母后也走了,我又還能再失去什麼呢?
也不知過了多少日,孟九安出現了。
他就像個天神,下凡而來,給了我飯吃與水喝,救我和阿鴛於水火。
可我只一眼便認出了他,那個曾令我欲語低頭笑的少年郎君。
那個,滅我北疆的南離國太子。
因為我在夢裡,已不知將他活剮過多少次了。
我還是故作懵懂狀:「謝謝公子。
」
他將我帶去了酒樓,點了一桌子的好菜。
他笑著摸過我的頭:「月兒,你可願意跟我去南離嗎?」
嘴裡的雞腿還未嚥下去,我抬眸,對著他笑,回道:「去了南離,就可以天天吃肉嗎?」
孟九安遞過來一杯水:「不僅可以天天吃肉,還有很多的金銀首飾戴,有大房子住。
」
「我們月兒從此就不必再挨餓受凍了。
」
我北疆本就善藥善蠱,而我自幼便與宮中巫醫學習藥理,自然聞出了那水中忘情丹的氣味。
我繼續狼吞虎嚥吃著肉,趁孟九安吩咐侍衛不備之際,換了那杯水。
喝完我佯裝頭暈,然後呆呆地仰著頭,望著他笑:「那月兒願意,月兒這就跟九安哥哥去南離。
」
走到北疆邊境處,寒風凜冽,孟九安喝了點暖酒。
他動情吻了我,撩過我耳邊的碎髮:「月兒,跟著我去南離,可是要成親的。
」
煨著酒的火焰升起了孤煙,空曠的大漠前,一輪紅日懸掛天邊。
孟九安折了兩根枯樹枝,與我對著那落日,拜了天地。
呼嘯的風掠過,刺得我睜不開眼。
他說:「月兒,孤,定不負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