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澍彷彿聽見了天大的笑話：「外頭的正經人家誰敢娶她作娘子？容兒莫說笑了，沈婉卿雖只是個熝鴨婦，到底乖順，你我成婚後，收她做個通房，不也能幫著你分擔後宅庶務？」
他滿心歡喜地看著蘇容：「屆時你我也能風花雪月一番」
蘇容吃吃地笑著，挽著他的手臂。
宛若一對璧人。
我的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裡。
不知不覺走到了池邊，遠遠走來一行人，定睛一瞧，正是太傅府派來送嫁妝的。
蘇容一下子就慌了神：「完了，讓他們認出我來，我爹定要打斷我的腿」
她著急忙慌地躲到顧澍身後，卻沒注意到身側的我。
不經意地一撞，我腳下不穩，‘撲通’一聲栽進湖裡——
「卿卿！」
顧澍知道我不通水性，下意識就要跳進湖裡救我。
卻被蘇容拉住衣角。
「澍哥哥幫幫我，這池子水不深，過一會就會有人來救婉姑娘的，可我若是被人瞧見，名聲就毀了」
名門貴女，汲汲營營多少年才換來的好名聲，難道要因為一個熝鴨婦毀於一旦嗎？
顧澍猶豫了一番，深深地看了池子裡的我一眼，最終還是選擇擋在蘇容身前。
這池子原本就有半人高，雨季過後，更是足足有一人半高。
足以淹死不通水性的我。
池水漸漸沒過我的發頂，水面重歸平靜。
意識模糊時，眼前似有火光燃起。
火光中浮現一雙人影，掙扎著將我推出去。
奇了怪了，滿池子水，哪來的火？
顧澍終究不忍看著我死在他眼前，使喚小廝將我救了起來。
我掙扎著吐出一大口池水，抬眼卻瞧見顧澍厭棄的目光。
原是我身上衣衫盡溼，緊貼著肌膚，窈窕有致的曲線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太傅府的一行人停在池邊，對我指指點點。
「瞧瞧，這還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嗎？！」
「若是我的女兒這般失節，我定讓她一頭撞死罷了！」
「怪不得能爬上姑爺的床，這手段，比青樓女子都過之而無不及！」
我冷冷地環視這一圈人。
青衫落拓，隔岸觀火，一個個將三貞九烈掛在嘴邊，可輪到自己時，卻成了風流軼事。
顧澍擁著蘇容冷眼旁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半晌，才扔給我一件外裳。
我沒打算接。
「愣著幹什麼，等著讓旁人看光麼？」
正僵持時，前苑的動靜驚動了書房中的顧丞相。
他一齣現，眾人紛紛退散。
「爹」
「父親。
」
我和顧澍異口同聲道。
顧丞相只看了一眼，便知來龍去脈，吩咐顧澍：「將蘇姑娘送回去。
」
轉頭對我道：「婉卿留下。
」
顧澍不情不願地牽著蘇容走了，臨走時還頻頻回頭。
顧丞相拎起那件外裳，隨手披在我身上。
「自澍兒他娘去世後，你在相府操勞了這麼些年，父親都看在眼裡。
」
我垂眸不語。
「你與澍兒的荒唐事，父親都知道，他的意思是收你做妾。
」他嘴角微微下撇，兩側有很深的紋路，正是心思深沉之人慣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