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女心思我瞭如指掌,她所不能接受的,是我平庸的前半生。
這時,我後知後覺,養女喚我永遠是單一的文媽,對周時京則親篤友善。
果然,血緣真是奇妙的東西。
我沒搭話,把懷裡骨灰盒不動聲色露出來,頓時遭到養女厭惡,她大喊大叫著:
“文媽!家裡馬上有新孩子了,快把髒東西丟掉!”
聽著養女的話,我本就千瘡百孔的心,更痛了。
我和她對視,平靜地道:“她也是家裡的孩子,不是你口中的髒東西!”
養女聽著我的話毫不在意,似乎沒察覺我和往日有什麼不同,變本加歷的叫囂起來。
“文媽!你那麼在意她,乾脆陪她去死好了!”
她氣嘟嘟的,撅著嘴巴,不懂我今天發哪門子瘋,見我偏心一個死人,索性揮手打翻骨灰盒。
那一刻我渾身血液凝固,大腦空白,眼睜睜看著從裡掉出未燒掉的骨骼和接近細白的灰。
回神的我迅速跪在地上去扒,養女看到這一幕,由吃驚轉成噁心。
她覺得我丟人,抱著周時京胳膊不停搖晃。
“爸,文媽瘋了,你快送我回去。”
周時京臉皺在一起,他欲言又止。
我看出他的為難,每次發生這樣的事,他都不會選我。
我繼續留下也是自取其辱,乾脆主動下臺。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周時京激動我的懂事,轉念又覺得不妥,給我餵了顆定心丸。
“我先送她回家,待會再來接你。”
他們匆忙離開,連一分鐘都不願意對待。
我目視他們的背影。
回憶起養女剛來的時候。
最初,周時京有每月回家一趟的習慣,唯獨有一月消失整整七天毫無音訊。
就在我準備給他守活寡的時候,他帶著幾歲大的孩子出現在門口。
他表情窘迫,支支吾吾告訴我,這孩子是他撿的,讓我當個小玩意養著。
我沉默了,因為我看到那孩子第一眼,就看出她的眉眼和周時京十分相似。
但那孩子著實可憐,面如土色,寒冬臘月穿著草鞋,凍到開裂的腳趾裸露在外面。
她怯生生的躲在周時京後面,怕我不喜,還奶聲奶氣的說:
“我會幹農活,吃的不多,也不哭不鬧,求你留下我吧。”
她與年紀不相配的懂事令我動容,我於心不忍接納她。
她也真如她所說,很乖很聽話。
從此,我對她視如己出,疼愛有加。
隨著養女年紀增長,曾經的小豆芽被我養成了福娃,更成了村裡唯一的藥師!有了大出息。
一來二去,對我沉默寡言的周時京話也多了,還誇我把養女都能教那麼好,有我是他的福氣。
可惜,養女和周時京的性格如出一轍,沒沾上好的,薄情已木入三分。
隨即,我捏緊一張衛生院開的證明,上面赫然寫著“懷疑死亡原因,疑似惡意投毒”
那醫生看我太神傷,加上她記得我為了要這個孩子,前後跑了不少次。
她不相信我會那麼不小心,告訴我很有可能是熟人下手。
懂醫,又能接近孩子,再結合養女的話,我心裡分曉,對養女的失望在這刻也達到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