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見他嘴角興起一抹笑意,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我也看向方梨,她見我看向她,眼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那是一個勝利者的炫耀。
馬車上,我與宋宴誰都沒有再說話,直到馬車在宋府門前停了下來。
“枝枝,僅此一次”。
他語氣溫柔,彷彿只是在談論今日的天氣冷了些。
我知道,他生氣了,氣我不該私自調查他的行蹤。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懷孕的消息,他就將自己關進了書房。
我獨自坐在床邊,忽然想起宋宴求娶我的那天。
在踏入人間之前,我那老友就告訴過我說“人最是複雜,愛之慾其生,恨之慾其死,桃枝,你千萬不要輕信任何人”。
可這話轉頭就被我忘了個一乾二淨。
在方梨逃婚後,素來克己復禮的宋宴竟放任自己大醉了一場。
“桃枝,她為什麼不想嫁給我?是我不夠好嗎?”。
我們妖慣來不會說假話,所以我告訴他“不是,是你的官太小,比不上世子”。
那時,宋宴愣了好久,喃喃道“要是我官再大些就好了”。
宋宴清醒後,跑來見我,問我可願嫁給他,日子就是原先他和方梨定好的日子。
我聽了抬眼問他“宋宴,你是真的想娶我嗎?”
宋宴回我“若娶卿,定不負卿”。
我想妖不會說謊,那人也不會說謊。
宋宴是人。
那等同於宋宴也不會說謊。
縷清思緒後,我信了他,激動又欣喜的答應了下來。
後來在人間呆得久了,我終於明白人是會說謊的。
他們的謊言大多醜陋又噁心。
方梨約我在清風樓見面,她見我來,只穩穩坐在凳上,挑眉望我。
她向我說起他們在私塾的日子,說有次她玩火不慎將藏書閣燃了起來,是宋宴甘願替她攬下全部罪責,受了夫子責罰。
在她口中的宋宴是個不解風情的木呆子,整個人都無聊至極,固執又古板。
說著說著,她笑出了聲。
“宋夫人的位置,你坐了這麼久,也該還我了吧”。
我心裡譏諷,原先嫌棄宋宴官職低,看不上宋夫人的位置,如今,宋宴在朝堂上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後,她又惦記起來。
可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方夫人何必跟我說這些,若宋宴願意,我早就被掃地出門了,畢竟,我只是個孤女,背後並沒有什麼勢力。”
方梨聽了,果然變了臉色,整個臉開始扭曲起來。
可不過一瞬,又恢復成了那個端莊得體的貴婦人。
她眼中閃過一抹勢在必得,在我耳邊輕聲開口“那便走著瞧”。
下一秒,她就倒在地上,求饒起來“宋夫人,我與宋宴只是普通好友的關係,並非你想的那樣”。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破門而入的宋宴用力推開,直直撞在了桌子上,疼得我倒吸兩口氣。
他沒有注意到我,只慌忙抱起方梨後,再轉身看著我,似冰霜般冷的眸子毫不留情的刺痛著我。
仿若我是什麼窮兇惡極的罪人。
望著面前的兩人,我終於明白了什麼,拿起桌上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