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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抬起頭，從未想過有一日會從他口中聽見這樣的話。
五歲時，我在花朝節上和父母走散，在外漂泊十餘年。
偶然在採藥時撿到了身受重傷的裴行舟。
費力將他救下，悉心照料。
他醒來後看我眼熟，便帶我回京城認親。
可我心心念念尋到的父母，膝下早已有了嬌寵的女兒，是在我走丟後半年就抱來的養女。
他們嫌我粗鄙，不懂禮數。
那時裴行舟說：“你這樣淳樸天真，不用在意這些繁文縟節。”
可如今他抱著佔了我位子十餘年的女人，將回旋鏢插進了我的心口。
他看著我的神色，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語氣稍緩，耐著性子哄道：
“玉瑤，我沒有別的意思。
你知道的，是我帶你回的丞相府，我自然是想和你履行婚約的，只是婠婠身份實在尷尬，唯有我能給她容身之所。”
“什麼妻妾，不過就是一些虛名，你最是淳樸，何時在意這些了？”
虛名？
可若是虛名，為何不讓沈玉綰做妾？
我這樣想，也這樣說了。
裴行舟瞬間變了臉色，眉頭緊皺，眉眼間滿是不悅。
“你怎麼如此不通情理？婠婠自幼養在丞相府，千嬌萬寵長大，哪能受得住做妾的委屈？”
“你在外漂泊多年，本就沒這些講究，為何不能大度些？”
我只覺得荒唐至極，心中的悲憤更甚，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咬著嘴唇反駁道：
“這本就是我的婚約，你不肯履行作廢便可，為何非要納我做妾糟蹋我？”
他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冷笑出聲：
“糟蹋你？”
“沈玉瑤，你一個鄉野女子，能給我裴家做妾已經是天大的福氣。”
“你好好想想，除了我，滿京城內誰還肯要你。
別使小性子了，三日後，自會有小轎接你入府。”
說罷，他摟著沈玉綰轉身離開。
沈父聽說了這事，姍姍來遲。
到達祠堂時，只有我一個人站在中央發呆。
他一向偏愛沈玉綰，我本沒指望他會替我主持公道。
可這次卻出乎我意料，他鐵青著臉，怒聲道：
“裴行舟簡直就是欺人太甚，我沈家的女兒，還容不得他這樣挑挑撿撿！”
聽到他這話，我心中控制不住地泛起一絲暖意。
原來我的親生父親，也是在意我的。
看著我我失魂落魄的樣子，沈父無奈地嘆了口氣，眼神里滿是愧疚與疼惜：
“玉瑤，都是爹不好。
你放心，爹這次一定護著你，給你找個更好的歸宿。”
我從未感受過父女親情，心頭一時有些怯意。
可看著他滿是疼愛的眼神，我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袖，好像也將那些虛無縹緲的親情攥在了手裡。
我鼓起勇氣，主動給出了回應：
“父親，有你這句話，玉瑤便心滿意足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抬手想要摸摸我的頭。
卻又似怕我牴觸，動作在空中頓了頓，才緩緩落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沈父將我送回房間後離開。
我坐在床邊，出神地盯著掌心。
這是我第一次碰到父親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