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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爹是蘇州府首富,最擅長以鼻觀酒。

我及笄那日,阿爹高興地擺擂比酒。

小侯爺聽聞,攜美人親臨。

阿爹贏了,捋著鬍鬚笑說:雙喜臨門。

美人發怒:“喜從何來?”

翌日,阿爹被人卸去四肢,塞進酒甕,做成了酒彘。

半年後,小侯爺十里紅妝迎我入府。

可他不知,除去嫁妝,我還帶了兩個酒甕。

一個,送給小侯爺。

一個,送給他的姜美人。

阿爹是蘇州府出了名的“鼻韻仙”,無人不知他擅以鼻觀酒。

但聞酒香一縷,便能辨析五穀精華之配比,甘冽醇厚之精度,乃至山泉雨露之微妙融合。

無一不精,無一不察。

加之,阿爹從不恃才傲物,待人向來寬厚,從不招惹是非。

素以阿爹的酒遠銷四方。

不論是達官顯貴,還是江湖俠客,抑或是市井之徒,皆以品過沈家酒為幸。

我笑問阿爹,聽說京城有個酒仙,阿爹可敢與之一試?

阿爹恣意灑脫:“酒中友,可謂知音覓流水。

流水易逝,知音難覓。”

“若真有那一日,為父高興都來不及。”

我笑說阿爹就是個酒懵子。

一壺酒,一摯友,就讓他笑得如孩童般。

我及笄那日,阿爹擺擂比酒。

如爹所願。

那日,酒仙小侯爺來了。

及笄禮上,阿爹擺上數百罈美酒,呼朋喚友,興致勃勃。

趁著眾人熱鬧的時候,我溜去地窖偷喝酒。

醉得暈乎乎之際,彷彿聽到府上有無數興奮的尖叫聲跪地聲。

我笑了笑,定是阿爹太開心,又豪邁千擲,賞人白花花的銀子了。

不作他想,我便和衣睡了過去。

可一夜之間。

蘇州府沈家炭色如墨,焦痕斑駁。

我爬出地窖,跌跌撞撞的在人堆裡尋找阿爹阿孃。

沈家僥倖存活跑出來的家丁見著我,瘋瘋癲癲地說:“是姜嬿婉!不,是江潯之!不不不,是姜江”

“都是惡鬼,都是惡鬼!”

“四十個人吶,像無數個火球”

“可我,我,我一個都救不了”

他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哭自己的無能為力,哭沈府的焦黑失魂。

哭惡人的心狠手辣,哭世道的不公不允。

我昏昏悠悠地看著遍野橫屍,竟是一滴淚都掉不下來。

四十餘被火燒黑的人,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宛如木偶失魂。

唯一一個能辨出膚色的,是阿爹。

他被人齊整的削去了鼻子,砍去四肢,浸在酒甕中。

我伏在酒甕邊,失聲痛哭,“阿爹,究竟是什麼人?!”

阿爹沒有回應我,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張開嘴發出【江】的音。

江潯之。

昨日來沈家,找爹爹比試的京中貴客。

“素聞蘇州府沈家家主擅以鼻觀酒,不知我手中這壇,沈老爺可辨得?”

阿爹不知收斂鋒芒。

“此乃春桃夏荷秋菊冬梅之露,調以山間清泉,置於月華之下,自然發酵而成。”

江潯之喜形於色,非要認爹爹為忘年交。

兩人把酒言歡,相談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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