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宴暉離開以後,我也從研究所辭職。
在那待著,我總是整宿整宿地做噩夢。
或許是因為愧疚吧。
但我也說不上來。
宴暉回來後,我做噩夢的頻率更高了。
我無數次地回憶起半年前親手將宴暉鎖進即將爆炸的實驗室。
他漆黑的瞳孔無聲地訴說著對我的恨意。
我猛地睜開眼,夢中人就躺在我的枕邊。
甚至對上了那雙漆黑的眼眸,我又驚出一身冷汗。
宴暉沒有睡覺,就這麼靜靜地盯著我看。
“做噩夢了嗎?”他問。
“你你不睡覺嗎?”
宴暉輕笑一聲,回答道:“你睡覺太可愛了,想多看一會兒。”
我瞬間意識到,這應該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盯著我一晚上不睡覺。
再這麼下去,我會被他逼瘋的。
“多睡一會兒吧,天還沒亮呢。”
他把我拉到懷裡,我卻只能聽到心臟快要迸裂的聲音。
我回想起這麼多天來,宴暉的行為。
他會故意做出一些讓我誤會的事情。
比如拿著水果刀走向我,又比如在飯菜中加入奇怪的粉末。
當我驚慌失措的時候,他又裝出一副擔心我的樣子。
好像一切都是我有被害妄想症。
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我出醜。
看著我明明那麼害怕他,堤防他,卻還是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幾乎確認宴暉會對我做什麼。
但不知道為何,他不打算現在動手。
徹底冷靜下來後,我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要先下手為強。
製作毒藥對我這樣的研究人員來說並不困難。
唯一的問題是不能讓宴暉察覺。
儘管我自認為所有的動作都極為隱蔽。
但卻總覺得身後有一雙眼睛盯著我,令我膽戰心驚。
可每次轉頭又什麼都看不到。
我把這一切都歸於做賊心虛。
我將帶著毒藥的杯子遞給宴暉。
他一口口將水喝下時,我反而內心趨於平靜。
就快要結束了,我這麼想著。
我閉上眼,心裡默數著時間,藥效卻遲遲不發作。
“在想什麼,發這麼久的呆。”
他邊說邊把杯子遞給我。
我接過後,確認了無數次他將裡面的水都喝乾淨了。
他不可能沒事的。
我不由得握緊了手裡的杯子。
“尋歌。”
宴暉叫我的那一瞬間,我下意識鬆開了手,將杯子摔碎了。
“還有別的方法嗎?”
“什麼?”
我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
“殺我的方法。”
宴暉好整以暇地看著我,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裝作收拾地上的碎渣,一塊大的碎片忽然被塞到了我手裡。
“要試試嗎?”
宴暉握著我手腕,將碎片比在了他脖頸上。
我完全被他牽著鼻子走。
視線看向碎片,和皮膚相接的地方已經流出了血。
“不要!”
我嚇得立馬鬆開了手。
“膽子這麼小,還想殺我?曲尋歌,你真有意思。”
“可你別忘了,我殺過你一次。”
我抬起頭。
為了不露怯,努力和宴暉對視。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裡是無盡的悲傷。
宴暉頓了一下,拉著我站起。
然後仔細地處理我手上因為情緒不穩而弄出的傷口。
“不用怕我,尋歌。”
“而且沒關係,你殺不掉我的。”
宴暉說得輕鬆,認定我對他造不成任何威脅。
“那你呢?”
“你要殺掉我嗎?”
宴暉剛好替我處理好了傷口,又抬起手擦去我額頭上的冷汗。
卻遲遲沒離開我的臉。
“別怕,會好起來的。”
他只是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