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他的眼，我看到了貴妃。
貴妃直愣愣地盯著天上的煙火，五彩的顏色照映在她秀美的臉龐上，恰到好處地掩蓋了悲傷的神色。
我想，他曾經也定是給貴妃說過這樣的話。
只是如今，又說給了我聽。
北齊習俗，生辰當天要跟最愛的人一起放孔明燈。
將願望寫在燈上，就會實現。
裴懷予牽起我的手一起寫下了那個願望。
我們一同看著孔明燈緩緩上升。
我聽到身後有人小聲嘟囔。
“從前陛下只跟娘娘放燈的！”
那語氣裡帶了一絲不滿。
很輕，但是我能聽到。
貴妃卻不以為然：“你也說了，那是從前。”
是啊，從前。
從前，我也只跟裴懷之放燈的。
我阿爹是鎮國大將軍，為北齊立下赫赫戰功。
先皇很看重我阿爹，讓他教導裴懷之和裴懷予的騎射武功。
所以我們三人從小是一起長大的。
裴懷之在武學方面聰明機靈，我阿爹教的東西，他一學就會。
裴懷予卻只喜歡讀書，不擅長騎射。
我經常和裴懷之切磋，但他總是讓著我。
我很不服氣：“你為什麼不敢使出全部本事？難道是小看我是個女子？”
裴懷之呆愣在當場，支吾道：“我、我怎麼會，小看你呢？”
“那就用真本事說話！”
那次比試，我自然是輸了。
我心服口服，卻也傷了腳。
裴懷之很笨，但給我上藥的動作卻很輕柔，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看到我紅腫的腳踝，裴懷之很是愧疚，不住地道歉。
我嫌他囉嗦：“這點小傷也值得你說嘴？”
“還比不上我阿爹打我的板子疼呢！”
裴懷之眼中染上一絲心疼：“杳杳，我今後一定不會讓你受任何傷害的！”
“永遠都不會！”
說完，他俊俏的臉上難得浮現一抹紅暈。
我也錯開眼不敢看他。
那時的我們都還不懂，永遠有多遠。
及笄後，我嫁給了已經成為安平王的裴懷之。
婚後三年，他時常帶兵出征，但每次都會給我帶禮物回來。
除了這次。
他甚至沒有給我留下一句話，只有一副冷冰冰的屍身。
我在御膳房準備長壽麵的時候，正巧遇上貴妃的宮女。
她手裡提著的食盒已經涼了，我有些不忍。
“貴妃娘娘身子不好，夜裡若是吃了涼的東西傷腸胃，我的面做得多了些，娘娘若是不嫌棄，可以拿些。”
那宮女行禮謝道：“多謝淑妃娘娘，並非是我家娘娘要吃，這是她做給陛下的長壽麵，只是，今日陛下沒有吃。”
我才恍然：“貴妃娘娘對陛下可真好。”
“是啊，陛下最喜歡的就是我家娘娘做的長壽麵，他還說希望每年都能吃到！”
看到我手上動作停下，小宮女自覺說錯了話，連忙請罪退下了。
我看著那碗已經坨了的冷麵，心中只覺得悲涼。
子時前，裴懷予終於吃到了我做的長壽麵。
我許久不做了，有些手生。
裴懷予卻吃得很開心，他說，原來長壽麵是這個味道。
“這還是朕第一次吃長壽麵。”
“杳杳，朕很開心。”
我看著他眼中流露的情意，卻覺得噁心。
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