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的第十五年,江懷昱自江南帶回了一個與我長相極為相似的寡婦,極盡盛寵,入宮便是妃位之尊。
前朝後宮傳言,那女子乃是多年前江懷昱流落民間時的白月光。
彼時我才曉得,他不過視我為那白月光的替身。
他縱容那女子囂張跋扈,肆意欺凌妃嬪,更是幾次插手前朝政務,我幾次規勸,卻都落得個被他申斥禁足的下場。
所以我飲下了那盞假死藥,密謀假死出宮,去遠方遊歷。
江懷昱不知道的是,我心中亦有一個放不下的摯愛。
而如今,我要去尋他了。
“臣妾參見娘娘。”
我放下手中的茶水,看著眼前之人那敷衍至極的禮數和傲慢無禮的神色,縱使是再好的脾性也沒忍住皺了皺眉。
還沒等我開口,便見下首的一向與我關係甚好的貴妃冷笑出聲,出口斥責道:
“月妃,你入宮時,女官們不曾教你規矩麼?”
“言行無狀,不敬中宮……這便是你的教養不成?!”
這話雖嚴厲,可到底沒說錯。
滿宮的妃嬪在這等了足足半個時辰她才姍姍來遲,且姿態輕浮,言語無狀….實在是失了分寸。
可眼前的月妃,卻只是哂笑一聲款款坐下,大剌剌的目光在我面上尋梭,隨後不屑反駁道:
“皇上說了,我不必守這宮中的規矩。”
“若不是當初陰差陽錯,今日坐在這鳳座上的,可未必是……”
她笑得驕狂,抬手撫上衣袖上逾制的鳳紋,挑釁的目光掃過在座神態各異的諸人,嗤笑一聲。
“皇后,你倒說說,我該聽皇上的,還是聽你們的?”
我坐在鳳位上,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她那張與我相似的面容,一時間亦有些恍惚。
像,的確是….像。
只是她的眉眼飛揚,滿是被疼寵到極致的驕蠻之色,而這樣的神色,是永遠不會屬於我這中宮皇后的。
“…罷了,既然皇上喜歡,你依照他的意思行事便可。”
我瞭解自己這位帝王夫君,昨日御花園遙遙一見,他望向月妃的目光是何等寵溺溫和。
那是我與他成婚十餘年,從未見過的珍惜神色。
心彷彿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下,疼的讓我眼眶泛紅,我竭力壓抑下心頭不該有的情緒,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能羨慕,亦不能生妒。
抬眼看著眉目嗔怒的貴妃,我嘆了口氣,輕聲安撫她道:
“你是有身子的人了,莫要動氣傷了腹中的孩兒。”
“還有月妃,你既入了宮,不願守規矩也罷,只一條——莫要讓皇上為難才是。”
略略交代了幾句,我疲憊地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吩咐請安眾人散去。
眾人依禮向我行禮告退,只有那月妃,竟是連面子上的功夫都不屑於做,拂袖便走,臨了還不忘狠狠剜我一眼。
我無心計較她的無禮——身為中宮,我要操持的事宜實在是太多,就連每日的休憩時間也少得可憐,哪裡還有精力同她較勁?
況且,江懷昱可是一早就遣了心腹來叮囑我,千萬要我好好對這位月妃,一點委屈都莫要讓她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