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七日就要離開京城了。
沈淮之說,想要最後看一眼京城的月亮。
等去了南邊,就沒有這樣清冷的月色了。
公主就親自帶他去了京城最高的西山上,在西山寺包下廂房,陪他賞月。
我與公主冷戰期間,她對沈淮之的依戀縱容也愈發明顯。
彷彿刻意要氣我。
這天下午,公主來到我院中,身後不出所料跟著那抹白衣翩翩的身影。
“阿淮說上次他在這裡丟了一件要緊的荷包,你可曾見過?”
我面色微沉,“我沒見過什麼荷包。”
沈淮之急得眼尾泛紅,指節緊緊摳起衣袍。
“那枚荷包雖然不值錢,卻是母親留給我的遺物,我日日佩戴在身上,顛沛流離亦不曾摘下,對我意義非凡。”
“駙馬若是見了,還給我可好?”
見他焦急,慕若歡有些發怒。
“孟景行,你本就視阿淮如眼中釘,你若是沒拿,何不讓人搜上一搜?自會還你一個清白。”
接下來的一柱香時間裡,我親眼目睹沈淮之帶著人在裡面翻來覆去。
最終也沒有找到那荷包,卻是滿屋狼藉。
曾經裝滿我與公主回憶的物件,都一應被踩爛損毀。
而平日裡放在我和公主臥榻枕下的那枚玉佩,也被他故意碰落在地上。
“砰”的一聲,摔得粉碎。
我怔怔地看著地上的玉佩碎片,愴然地笑了。
玉碎戟折,恩斷義絕,或許這就是註定的結局。
沈淮之驚惶不已,“公主殿下,都怪我,不小心打碎了駙馬爺的玉佩,駙馬不會怪罪我吧?”
我只望向慕若歡,“公主還記得這枚玉佩嗎?”
那是我們成婚之前,我親手為她雕刻的璞玉,製成了一枚同心結玉佩。
她曾經握著這枚玉佩,與我共同立下誓言。
“你我此心此身,永遠忠於彼此,金石不渝,必要做垂範天下的恩愛夫妻。”
可如今,慕若歡卻不屑一顧。
“不過是個破得快碎了的玉佩而已,我再賠你幾個更好的便是,何必斤斤計較?”
我不聲不吭,低頭拾起來那玉佩碎片,自嘲地笑了笑。
“原來這玉佩,公主早就已經不需要了。”
還有三日,我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了。
待他們走後,我把那些公主送給我的東西,都丟進了火堆裡,親手燒得乾乾淨淨。
世間再也沒有我們相愛過的證明。
南下啟程當天,公主在門外等我。
“景行,該啟程了。”
慕若歡像是有些心虛,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本公主答應你,從此以後只有你和阿淮兩人,我們三個一起好好生活,絕不會再有其他人。”
“好啊。”
我答得很快,她有些吃驚。
因為我們不會再有以後了。
我心想。
“不過,我留在這裡還有一些朋友要道別,公主和他先過去吧。”
我笑著按了按她的手。
像習以為常那樣,替她暖熱冰涼的手。
公主眼底劃過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惴惴不安。
只是,那抹不安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猶豫著頷首,“那你晚些時候再過來,我讓馬伕在此等候。”
說罷,慕若歡匆匆轉身,我看著馬車漸行漸遠。
眼前突兀的一黑,我猛然吐出了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