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手裡的保溫杯蓋“噹啷”掉在戰國編鐘模型上，驚起永安對著青銅甬鍾狂吠。
當宋霖開始胡謅”玉器沁色形成原理”時，齊總突然起身，”貴所專業素養令人擔憂。”
“請給我十五分鐘。”
我抱著筆記本電腦撞開側門，永安叼著電源線緊隨其後。
“真正的青銅器分類，應該像處理感情關係。”
我點擊下一頁，戰國蟠螭紋銅鏡在激光筆中旋轉。
“看包漿要透過多層鏽蝕，就像看人得穿透甜言蜜語。”
永安突然對著宋霖狂叫。
當我展示出親手繪製的青銅器鑄造流程圖時，齊總突然掏出放大鏡貼近幕布。
“這個範線走向”
報告結束在戰國銅車馬的三維復原動畫裡。
齊總帶頭鼓掌，腕串纏住了話筒線。
“林小姐是否願意為我們新建的博物館做策展顧問？”
宋霖突然插話，“齊總，她只是個助理。”
齊總深深看他一眼，目光卻最終停留在我臉上。
“我的助理會聯繫你。”
他將灑金宣紙名片壓在永安叼來的唐代硯臺上。
“順便說一句，真正的戰國透雕龍鳳紋璜，”他瞥了眼宋霖的領帶夾。
“不會用現代激光切割做谷紋。”
周老師端著保溫杯過來時，我正在擦拭吐魯番文書殘片。
“夢薇，”他吹開漂浮的枸杞，“所裡決定由你負責泰達的漢代王陵展。”
深夜，我在整理展品清單時，蘇晴發來內網截圖。
宋霖在論壇控訴我“利用商人打壓同事”，評論區裡被蘇晴貼滿他當年用我報告獲獎的截圖。
永安把毛腦袋擱在我膝蓋上，溫熱觸感透過牛仔褲。
凌晨，我整理好策展方案。
郵件發送成功的提示音響起那刻，考古所的百年老鍾正好敲響。
前世這個時辰，我在產房，顫抖著手在手術同意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有些人倒是在垃圾堆裡撿到寶了。”
蘇晴舉著手機晃進來。
屏幕上是宋霖剛發的九宮格。
他與鍾言十指緊扣，配文“七年暗戀終見天光”。
一枚卡地亞鑽戒正卡在鍾言指根，像極了從前我無名指上摘下的那圈枷鎖。
“這王八蛋簡直是欺負人！”
她順手拿起捲尺要砸，被我按住手背輕輕搖頭。
離心機嗡嗡作響，恍惚是前世他拿我孕期整理的青銅合金論文去評職稱時，產房監護儀的嗡鳴。
推開辦公室玻璃門時，宋霖正蜷縮在地上呻吟。
垃圾桶裡扔著止疼藥盒，鋁箔板上缺了三粒。
我悄悄退了出去。
點開鍾言的朋友圈：麻辣燙配全糖珍珠奶茶，愛你的人會陪你任性。
九宮照片的正中間是麻辣燙店的招牌。
促銷橫幅寫著“情侶挑戰變態辣送同心鎖”。
走廊傳來鍾言的高跟鞋聲，我趕緊躲進電梯。
隔著漸漸收窄的門縫，我看見宋霖泛白的唇色。
恍惚還是那個雪夜，他把痛經的我鎖在陽臺上，自己在書房工作，說”女人就是麻煩”。
電梯的轟隆聲中，我看見自己冷靜到殘忍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