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姨娘,這幾天一直下雨,柴火有些溼了,點起來比較慢。”
“哦,是嗎?”她漂亮的眼眸彎成一個惡意的弧度。
“既然這樣,那你今晚就抱著那些溼木頭睡吧,睡一夜保準第二天就有乾柴火了。”
我木訥地點了點頭。
雪地裡我都睡過,抱著溼木頭睡又算得了什麼?
我撿起地上的木盆剛要出去就又被她叫住。
“站住!我叫你走了嗎?沒用的東西!沒看到水盆翻了嗎,再打一盆過來。”
無奈,我只能又重新燒水端了一盆過來。
這回她倒沒有踢盆。
只是嘴角漸漸浮起令人發毛的笑意。
“小拙,你父親年輕的時候最愛我的一雙腳了,你覺得我的腳怎麼樣?”
我不明所以地奉承道:“姨娘的腳又白又嫩,跟玉做的一樣,爹自然喜歡。”
“是嗎?但是他最近好幾天沒有歇在我房裡了。
你說”她目光流轉,緩緩問道:“你爹是不是嫌棄我的腳有味了?”
我趕緊搖頭,“沒有,姨娘想多了,您的腳一點兒異味都沒有。”
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你喝幾口洗腳水我看看。”
我一時愣住,耳邊彷佛多了很多嘈雜的聲音,以至於我懷疑自己聽錯了,“您說什麼?”
“我說——”她拉長了聲音,“你把洗腳水喝了。”
疼痛乘著冷風在心間呼嘯而過。
我渾身打起了擺子。
就像之前被打了三十大板,渾身血肉模糊,痛的抽搐一樣。
可這次,明明沒有挨板子。
卻也可以痛成這樣
見我沒有反應,柳姨娘一巴掌扇在我臉上,“怎麼不喝,你敢嫌棄我?”
臉被尖銳的指甲劃過,留下火辣辣的疼。
我哀慼地看著她,“娘,我”
才說了一個字,就被她拽住頭髮摁進洗腳盆裡。
“我讓你喝就趕緊喝,喝啊!多喝點兒!哈哈哈,好喝嗎?”
她的聲音隔著盪漾的水面落進耳中,撞碎了我對她本就所剩無幾的親情。
為什麼?
我沒做錯任何事,可我的親孃要這般對待我。
我想不出理由,索性也不再掙扎。
悲哀地想:如果她真的想要我的命,那我今天就還給她
也算報了她生下我的恩情。
窒息感如潮水般湧來。
就在我意識即將渙散的時候。
摁在我頭上的那隻手突然一鬆。
求生的本能迫使我抬起頭來,大量的空氣湧入肺部,我猛烈咳嗽了起來。
柳姨娘在門邊跟人說話的聲音被打斷。
她不耐煩地回頭,“滾出去!要不是今天有貴客,我非淹死你不可。”
傳話的下人同情地望了我一眼,微微側身避出空間。
我走過後,聽到他壓低的聲音,“小公爺好像對大小姐很滿意。”
柳姨娘“咯咯”嬌笑:“呵,那是自然,我家念安才貌雙絕,誰看了不喜歡。”
明明我才是她親生的,可她卻稱江曼蓉的女兒為“我家念安”。
簡直荒唐又可笑。
我撫了一把被水沁溼的額髮,木然往前走。
也罷,既然她不要我,那我也不要她了。
我回到住處,開始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好收拾。
除了幾件破舊的衣服,就只有外祖母給的一些碎銀和一根金釵。
這些都是她彌留之際讓紫蓮偷偷帶給我的。
這些年,哪怕再艱難我都沒捨得賣。
每次看到這根金釵,就彷佛看到她慈祥的面容。
我出了會兒神。
然後去問紫蓮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她想也沒想就回道:“小姐去哪兒我去哪兒。”
“那你趕緊收拾一下,趁夜裡人少的時候我們一起出去。”
“好的,我這就去。”
她轉身離去。
然而我等了許久也而不見她回來。
眼看天色即將擦黑,我正要去找,柴房的門突然被打開。
幾個氣勢洶洶的下人走進來,二話不說搶過我的包袱抖開。
一根金簪掉了出來。
“找到了。”
為首的人大喊一聲。
“你們幹什麼?!”我想上前撿起來。
卻被剩下的幾個人死死按住胳膊,動彈不得。
柳姨娘花枝搖曳地走進來。
“我就知道你這個賤丫頭有問題。
居然想盜竊潛逃。”
“我沒盜竊!這是我外祖母給我的。”
她輕嗤一聲,“我們每次都是一起去的,我怎麼沒看到她給你這個啊。”
“真若是光明正大,你為什麼偷偷摸摸的藏著,不敢讓我們看到呢。”
我咬唇瞪著她。
她從小虐待我也就算了,還不肯讓別人對我好。
外祖母給的東西她都要收回去,哪怕扔掉也不給我。
要不是她實在過分,外祖母又何必要讓紫蓮將金釵偷偷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