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看是胎動,我卻透過衣裳瞧見一個末端帶著倒鉤狀的殘影。
原來我心頭血養出的蠱王已經長得如此之大,它正瘋狂蠕動,撕咬著胎兒的胳膊。
自那日起,楚沅成了眾人呵護的心頭寶。
而我,成了府裡沒人待見的將軍妻。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將軍養給楚沅續命的血袋子,所以沒有人正眼瞧過我。
可府裡偏偏有個老婢女翠蓮兢兢業業地伺候著我,她從不斜眼看我,每日都送最新鮮的果子給我。
“夫人,您最愛吃的葡萄老奴又給您買來了。”
此時,我正望著在園中陪楚沅散步的顧逸,悄悄落了淚。
許是怕我更加難過,她擋在我身前,跟我講起了顧逸的往事。
“將軍從前總跟我們講,他同夫人在苗疆的往事。”
“他說,跟夫人在苗疆的那一年,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候。”
恍惚間,我彷彿回到了十六歲。
那日,爹爹帶回了一箇中原男子。
“這小子命大,被埋在死人堆最底下十日還沒死,是個有福之人,救他一命,也算給咱們積德了。”
爹爹本是去死人堆找屍體拿來養蠱的,卻沒想到救回了當時第一次上戰場的顧逸。
此後一年,我跟爹孃為他養傷治病,帶他穿越苗疆所有崎嶇山路,教他如何躲避毒瘴,還教他如何在險峻的地勢擊退敵人。
顧逸身子徹底痊癒後,他帶著斷劍又要奔赴戰場。
“阿禾,現下家國未定,我不能許你終身,待邊關戰事平息,我就來苗疆娶你回府。”
“你放心,我是當朝大將軍之子,說話算話!”
他確實沒有違背誓言,一平定疆土就回了苗疆,說要帶我回京成親。
可那時馬背上,不僅只有他一個人,還多了個束著高發,颯爽英姿的楚沅。
他說,楚沅是跟他同生共死過的妹妹。
可我卻從顧逸望向楚沅的眼中,看見了他曾經望著我的柔情。
“我苗疆女子,不能接受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馬背上的楚沅執劍指向我,“別不識好歹!我也不願意跟你這種村婦平起平坐!”
爹孃用鞭將顧逸趕走,可他一年後再次入了苗疆。
他帶著厚重的聘禮站在寨門前,望著我身後已被燒成屍骨洞的吊腳樓,嚇得摔下了馬。
我告訴他,整個苗寨都被賊人放火燒了,只有我因為去蟲谷採藥躲過了一劫。
他緊緊抱住我,“阿禾跟我回去吧,我會好好照顧你。”
我問他楚沅呢,他只搖了搖頭,“你放心,此生我只娶你一人。”
他在爹孃墳前下了血契,以自身的骨血澆灌於同心鐲內,“若此生負了阿禾,就讓我四肢盡斷,癱臥病榻,直至生命終結。”
我還記得,那日孃的墳前,開了朵白花。
“阿禾,你怎麼在這?”
顧逸的聲音讓我瞬間清醒過來,我看著眼前將楚沅攬在懷裡的顧逸,“出來透透氣,我這就回去。”
“阿禾!”
顧逸拉住了我的手,“再等等,等這段日子過去了,我就補你一場鳳冠霞帔的婚禮,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