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威脅,毫不掩飾隨時捨棄我的想法。
而蘇雲燁這次卻沒有立刻離開,只是如施恩般俯視我道。
“早日縫製嫁衣也好。”
“我已經為你尋了一門極好的親事。”
“待雲兒大婚後,自會上門提親,倒是你安心嫁過去便好。”
丞相府的人慣會逢高踩低,見我遭了爹孃的厭棄,又無蘇雲燁相護。
送來的吃食一日比一日敷衍,連帶著炭火也早早沒了蹤跡。
無奈之下,我與小桃只能燒一些這破院中的木頭來照明取暖。
日子轉眼即逝,很快便到了大婚當日。
看護的護衛忙著去搶喜錢,早早就沒了蹤影。
隱隱約約的鞭炮與鑼鼓聲傳入耳中。
我換上嫁衣,看著鏡中難掩蒼白的自己,心裡忽然生出茫然。
女子一生最期待的大婚之日,於我卻是如此冷情。
“小姐?”
小桃擔憂地看向我。
我抓住小桃的手,輕聲道。
“走吧。”
“以後丞相府,就跟我們沒有關係了。”
我穿著嫁衣,一步一步離開丞相府,將身後的喧鬧與繁華,全部拋諸腦後。
蘇雲燁看著賓客來來往往,心裡卻總瀰漫著一股不安。
他不明白是為什麼,明明今日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大婚,討厭的蘇月梨也難得安分沒有出來鬧事。
一切都如他構想的那樣,順暢的進行著。
可腦海中,總會浮現出他離開偏院前望向蘇月梨的最後一眼。
破舊的房間裡瀰漫著腐爛發黴的氣息,似乎要將整個人都給拖入腐朽的地獄之中。
蘇月梨坐在桌子旁,灰色衣裳裹著單薄的身子,唯有手中那一抹嫁衣鮮豔奪目。
從前他走的時候,蘇月梨總會目送著他。
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她不願意多給一個眼神。
蘇雲燁罕見地覺得有幾分愧疚。
那是他的親生妹妹,與他血脈相連,本該錦衣玉食、鮮活漂亮地過完這一生。
偏偏命運弄人,陰差陽錯。
可不論如何,他總會看在這絲血緣上,安排好去處。
想到這裡,他叫來旁邊的丫鬟。
“將我書桌上那套甘藍廣袖流光裙送給大小姐,叮囑她換上來婚宴。”
丫鬟臉上透出些許茫然,小聲問道。
“可大小姐,不是要穿嫁衣嗎?”
蘇雲燁愣在原地,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這府中難道就只有一位小姐嗎?”
丫鬟被嚇壞了,慌張應下便匆匆離去。
蘇雲燁扯了扯衣領,莫名的煩躁感纏繞全身。
他不明白,他在乎雲兒,可蘇月梨也是他的親妹妹。
為何他說起大小姐之時,那丫鬟竟想不起蘇月梨。
他想這府中奴僕,也該好好教教規矩尊卑,免得到時候闖出大禍。
蘇雲燁煩躁之際,忽然被人狠狠推搡了一把,險些跌倒。
不等他發火,轉頭迎面便是沈修竹滿臉的怒容。
“蘇雲燁,我知曉你偏寵一同長大的雲嬌妹妹。
疼愛多年看著長大的蘇雲嬌。”
“可你怎能為了雲嬌的清白,就將我們提前安排的內應也一同滅口!你這不是擺明了送你的親妹妹去死嗎!?”
“而且那些內應當中還有我們京兆尹上了名冊的正經小吏!”
“就算你們丞相府勢大,鬧到陛下面前你也難逃重責!”
沈修竹的話猶如當頭一棒砸在蘇雲燁腦袋上,他猛地揪住沈修竹的衣領質問道。
“你說什麼?”
“你再說一遍?”
“你們安排的內應死了?什麼時候死的?”
沈修竹一把扯開蘇雲燁的手,抬手將一把匕首扔在地上,冷哼道。
“我已找仵作驗過。”
“我們安排的內應在你妹妹被救回來那天就死了,是被這把匕首生生捅破心臟。”
“這上邊的徽印,瞞得過旁人,你以為還能瞞得過我嗎?”
蘇雲燁連忙撿起匕首,在看到熟悉的樣式跟獨屬於自己的徽印時,更是如遭雷擊。
這是他放在書房的匕首,為何會出現在山匪內應之上。
如果京兆尹安插在山匪中的內應在被救出之時就被殺了
那被他親手扔進山匪窩的蘇月梨,是如何扛過那七日的?
蘇雲燁愈發心慌,回想到自己見到蘇月梨時凌亂破損的衣衫跟近乎死寂的目光時,心底更是抽痛難忍。
恰在這時丫鬟急匆匆趕來,神情慌亂道。
“大少爺,不好了。”
“大小姐她她不在院子裡。”
“問了院中奴僕,有人瞧見大小姐穿著一身嫁衣往天諭廟去了!”